“你事多忙,哪有时间去我家坐,我现在身子好了很多,如今不单能下地了,还能做些简单的家务事,晓得你回来了便想亲自来谢你。”阿木娘说着眼睑发红,起身朝宋南絮福礼。
宋南絮连忙将人架起,“婶子这是做什么?”
“若不是遇上姑娘一家,我们一家人还窝在破庙里不知死活,明哥儿三五天便往我那跑,有事搭脉又是送药,一个铜子都不肯收,我都不知怎么谢你们才好。”
“快起来。”宋南絮连忙将人托起,“这些药材都是明哥儿上山采的,也不费银钱。”
阿木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笑道:“姑娘又哄我了,我虽然不懂这些,也知道那采药多艰辛,成日风吹日晒,药材炮制费事,不过是家中哥儿心善帮着我罢了,就是大街上的赤脚大夫问诊也得出三文钱,药方另算,药材更是贵的惊人。”
阿木娘原本就生的好,一双月儿眼笑起来极其温柔。
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见日头,肤色比平常夫人白了许多,如今虽大病初愈,但是身子依旧单薄窈窕,更添了一分病西施的味道。
先前若不是见了阿桑,宋南絮还真的挺难认出来。
这头宋南絮想的出神,阿木娘从篮子里掏出一张皮子,笑道:“我家中也没什么好物,只有这块灰鼠皮子,如今入了秋,姑娘拿去做了衣帽冬日里很是暖和。”
???
一张柔软的皮子搁在手里,宋南絮这才回神,连忙推辞。
她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一张皮子能值不少钱。
这样一张灰鼠皮子,成色毛色虽不是最佳,且一看年头也久了,但要去店里买卖,少说也值二三贯。
只是比起这个,她更奇怪的是阿木家竟然有皮子?那先前家里那般揭不开锅,也无钱医病,都没见阿木娘拿出来······
“我这病治了不少钱,两个孩子只要得了银钱吃都舍不得,便去药铺给我换药治病,可你也瞧见了,起效不大,我想着横竖是好不了了,又劝不动阿木那孩子,这块料子我一直藏着没让阿木知道,回头就算我死了,这皮子换了银钱他们兄妹能撑一阵。”
这便是当母亲的,生死之间也只想着怎么给孩子多留下点。
宋南絮闻言鼻子发酸,不肯收。
阿木娘是铁了心要将东西送出去的,怎么会让她推辞,扬言她不收下,回头阿木的工钱一概就不收了。
阿木的收入是她们家目前最大的经济来源,一月足有一两银子。要是不收工钱,他们一家子地都没有,一家人又去哪里刨食。
“那就多谢婶子了。”
宋南絮只得将东西收回屋里,从柜子取出湖州带回来的东西,笑道:“我去湖州带了些东西,这几样是我特意给你们留出来的。”
阿桑是一对绢花,阿卜和阿桑是一对黄胖儿,其余给阿木娘是一只包头的撒花头巾。
阿木娘捧着一堆东西,一阵动容,又说了好些感谢话。
宋南絮将揽月斋想多弄些油酥的事情同阿木娘又商量了,若是奶源充足的情况下,便想请几个信的过的人跟着他们家一起制油酥。
毕竟是手艺活,自然要征得对方同意,并且在此基础上再给阿木家添上一笔授艺费。
“这个没什么,在我们那家家户户都会,宋姑娘只管喊人来了就是,只是这东西还要请木匠多做上几个雪董就行了。”阿木娘笑着点头。
只有家里有活,他们一家子的日子才好过,哪会把这事往外推。
而且现在自己身子也好了,也能帮着做。
宋南絮见她应下,立马拍板,“木匠隔壁村我有认识的,至于怎么做,还得你费心帮去同他说一声,晚些我让明哥儿同你齐去了。”
二人把事情敲定,临了宋南絮又从新舂的米坛子里量了三升百米装进阿木娘的篮子里让她带回去尝尝新米。
等送走阿木母女俩,其余人也陆续起了。
今儿是宋梅回门的日子,昨儿夜里宋大山就递了话,只是赵玉学堂不好请假,就由着他顺便给揽月斋送菜,宋南絮带着姐弟去大房陪客。
赵玉今儿一身竹青色圆袍,上头一根打磨圆润的檀木云纹簪牢牢箍着头发,周身气度与整个院子格格不入,宋南絮盯着发了会呆,怪不得说麻衣粗布难掩国色。
见她两眼愣愣望着自己出神,赵玉颇有两分无奈,若说胆大,可能真没有比她胆子还大的,初见时她看向自己的视线就是如此直白。
就差没把你好看刻在脸上。
起先他也觉轻浮,可后面他才发现,她光明正大的看是一回事,有没有情愫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在她眼里和那些好看的花儿草儿也没甚区别。用乐姐儿无意透露的话来说,“阿姐管这个叫欣赏。”
“你没睡好?”
赵玉还在回忆,就见一张瓷透的脸凑到自己眼睑底下,满脸困惑,遂抬手捏了捏对方的颊肉,笑道:“没有,睡的很好。”
宋南絮一面挣开对方的魔掌,显然不信,“你眼圈都黑了,昨晚我都听到你夜起好几回了。”
赵玉神色一怔,随后微微笑道:“茶水喝多了。”
“你这眼圈也不像一日熬出来的······”
宋南絮有些狐疑的看了眼他,揪着他的衣裳企图凑近些。
赵玉不太自在的偏了偏头,笑道:“自小就这样,睡不好便显。”
宋南絮狐疑的瞅了瞅他细瓷般的皮肤,觉得似乎也有可能,毕竟底子太好,有点什么便能反应出来,就在她快要自我信服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后头响起。
“若是频繁夜起,可能是肾阳虚,心火亢盛,湿热下注等······”
明哥儿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要给赵玉搭脉,“玉哥,不如我给你号个脉,捡两副药吃吃。”
“不用,只是多喝了两杯茶水。”
赵玉错过身子,不让明哥儿搭脉。
宋南絮恍然大悟,怪不得支支吾吾不肯说,释然的拍了拍赵玉的肩,语重心长道:“虚没关系,补回来就好了。”
说完才觉有些怪,赵玉玉脸腾绯,眸光沉沉的盯着自个,一脸牙痒痒。
“呵呵······我去看粥。”
宋南絮脚底抹油,原来不管什么时候的男人都听不了一个“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