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桑染心事万千,揣在怀中的书卷似乎发着烫一般。
顾尘凉不远千里而来,若不是师父真的有事,他定然不会如此。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云洛白啊……
在她心思怔松的时候,忽然觉得脚腕一阵刺痛,夏日园内蚊虫许多,所以桑染也多想。
却未想到,走到途中的时候,她眼前竟然泛起了一丝白雾,思绪也越发迷蒙了起来。
她身子一僵,脚步掉转,竟然鬼使神差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停的走着,四肢全然不听自己使唤,似乎是有谁在她身后推着她,将她引到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如此古怪的场景,似乎是中了某种邪术……
难道是苏妃的巫术?
不知走了多久,桑染的脚步在一处破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红钻残瓦,蜘蛛网结在房梁上,似乎早已荒废。
距离宫殿越来越近,她的周身竟越发冷。
似乎有寒气萦绕整座宫殿,冷意席卷桑染身上每个角落。
殿门被开了一个缝隙,她一步一步走进……
与此同时,另一个幽暗的角落。
苏妃将身子隐在一片亭台之中,纤细的五指下各垂着一条细细的白线,口中念念有词,引着底端的人步步向前。
殿内空旷,寒冷刺骨。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到了一副水墨画前,桑染见自己抬手在画上摸索,咯噔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墙面竟是裂开了。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石林立,阵阵寒风穿梭于石柱之间。
身上的温度越发寒冷,衣衫单薄,冻得她浑身发抖。
当她步步走到石道的尽头,便是瞠目结舌。
整座宫殿竟是由巨石冰块雕砌而成,四周一片幽黑,伸手不见五指,殿中是寒冰铺就而成的一个高台,而上面,竟是一座冰棺!
这时,周身紧绷的力道松懈,她竟又恢复了知觉。
桑染摸着黑向前走去,到了冰棺前便觉得更加寒冷刺骨。
垂下眼帘,便见冰棺中躺着一个绝美少年,清风毓秀,一身洁白衣衫,紧闭双眼,唇角微微闭着,手里握着一株洁白的梨花。
这是哪里?
这个人又是谁?
看着冰棺中沉睡的白衣少年,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桑染后退两步,警觉的向后看去。
这时,寒风阵阵,冲天而起,似乎有莫名的劲意如刀一般割破她每一寸肌肤。
“好疼……”
噗……的一声,打破了一世寂静。
转瞬间,血气弥漫整个冰室之中,随后,风声瞬息。
桑染这才警觉抬起头,正与黑暗中一双眼眸对上,她竟全然不知冰棺之后坐了一个人,那人居然还是……程景俞!
只见程景俞手仍抵在冰棺之上,嘴角挂着一行血,面容更是白的不似凡人。
他皱眉看着桑染,声音低哑,“怎么是你?”
紧接着,程景俞身后竟又缓缓走进一人,一袭青衣,满身风华。
正是那神医司暮雪。
司暮雪对着程景俞摇摇头,“功亏一篑,当真可惜。”
闻言,程景俞目光一寒,如利刃般看向桑染。
他的周身似乎有莫名的气息上涌,那股冷意更甚。
面前的人俊美非凡,只不过浑身散发出来强烈戾气,他的周身满是鲜血,甚至发丝,侧脸也都染上鲜血。
与他相识之久,从来都是眉眼潋滟,吊儿郎当,她却从未见过他这般陌生的模样。
听说她那日初入皇宫,遇刺之日,他曾斩杀百人,将西郊沦为血海。
他会不会杀了我……莫名的念头油然而生。
还未深想,桑染浑身一抖,转身向后跑去。
然而,程景俞广袖一挥,劲风凭空而起,冰室的门被重重合上。
“别怕呀,娘子以为,朕会杀了你么?”耳畔传来程景俞的声音,淡淡的气息扫在她的脖颈之上。
随后,一双带着寒意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不,我只是……”桑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朕……”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与染染的感情,真是如履薄冰呢。”
他缓缓低垂目光看向自己的掌心,忽而笑了,眼中满身苍凉,“不过也是,那么多人死在朕手里,朕原本便是那样的人,染染害怕,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可,朕……还是有些伤心,该怎么办呢?”
程景俞眼中的落寞微微刺痛了桑染的眼,在皇宫的这些日子,他身为皇帝,却尊她,敬她,亲自教她习武,甚至连她跪一刻也不愿。
那日西郊,他亲生杀了百人,却是为救她性命。
救命之恩,她怎么可以如此相报?
桑染步步上前,想要抬手拭去他嘴角血迹,却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别,别脏了你的手。”
桑染心中一紧,一时怔楞,动弹不得。
眼前的人目光微寒,全然不负往日的笑模样,他……这是生气了?
桑染眨了眨眼,看了一眼他身后,“不,我只是有些怕那个……”
程景俞回眸看了一眼冰棺,缓缓道:“夫妻一体,有些事朕早晚会告诉你,可不是现在。”
他说着,话锋一转:“所以说,刚才你不是因为怕朕?”
见有了台阶,桑染连忙点点头。
看见桑染点头的模样,程景俞竟是笑了,步步靠近她,声音轻佻:“亲朕一口,朕便相信。”
桑染微微一怔,近距离盯着他唇边血迹,这人怎么还笑的起来?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见眼前的人忽然眉目一冷,冷笑道:“来的真快。”
与此同时,殿外。
一队御林军悄然而来,跪在殿外,用内力传音道:“皇上,太后有请。”
程景俞冷笑一声,看向桑染,却问司暮雪,“她身上,是什么情况?”
司暮雪淡淡道:“南灵国的巫术,施术人很谨慎,蛊虫的剂量一丝不差,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新手,有几分纰漏。”
程景俞点点头,“把她毒解了。”
司暮雪却摇摇头,“若是现在解了毒,便不能知晓下毒之人所在位置。”
程景俞果断道:“不用多说,朕不想用她做赌注。”
桑染有些恍惚,突然想到云洛白曾经说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用生死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