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新皇后受封,次日肯定是要去拜见太后的。
是为新媳妇过门后的孝道。
但公冶卿省了这个步骤,皇甫玥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走这一遭。
所谓的新媳妇拜见公婆,那也得新郎官认可。公冶卿他自己都没打算走这一步,皇甫玥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越过公冶卿去见太后。
所谓的以夫为天,可不是以婆婆为天!
然而,曹太后派人来请,她却不能不去了!
皇甫玥朝一旁的宫女说道:“去禀报君上。”
之后,她便磨磨蹭蹭,过了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出发。
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有赶路,而是不紧不慢地往那边去。
抵达太后寝宫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皇甫玥是公主出身,可是要比从南吴臣子家中选皇后,要来得高贵。
也不是君上带她来拜见婆婆的,故而皇甫玥只是奉了皇后见太后该有的礼数:“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
这姿态太倨傲了!
曹太后眼眸一眯。
她拧着眉心,道:“皇后刚刚进宫,想必还没把在大蜀的习惯改过来。”
脸上带有遗憾地叹息一声,道:“罢了,怎么说你都是大蜀的公主远嫁而来,哀家不可能同你计较。赐座吧!”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言外之意便是:你来了我南吴,嫁给我的儿子,却还要保持大蜀公主的倨傲,是你无礼!
皇甫玥笑了笑,道:“按说,您是太后,我是刚刚进宫的皇后,理所应当等君上领我过来拜见。但君上国务繁忙,我只好等待。不想,太后娘娘心急了。”
一番话,让曹太后脸色一变!
她虽然敬称“您”,但在太后面前,她却自称“我”,就已经很能代表什么了。
敬称是做人的基本礼貌,不代表她自认自己在曹太后面前要矮一截!
没有赐座,皇甫玥主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本公主来自大蜀,不太懂南吴的规矩。不知道,太后娘娘越过君上召见,这算南吴特有的礼法么?”
按理,在婚前,曹太后如果越过公冶卿要见这位尚未成婚的和亲公主,是可以的。
可婚后次日,该当是公冶卿领着新媳妇拜见婆婆。
公冶卿不干这件事,意味着: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更甚者,他内心里并不把曹太后当做母亲来尊敬!
曹太后再越过公冶卿召见皇甫玥,那皇甫玥自然不能当自己是新媳妇。
既然她不当自己是新媳妇,那她还是大蜀的公主,所以她自称“本公主”!
逻辑,就是这么个逻辑!
“好生厉害的嘴皮子!”曹太后自从掌握权势以来,什么时候被人怼成这个样子?
她脸色沉冷,道:“你是大蜀的公主没错,但你也是南吴的皇后。对哀家,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么?”
皇甫玥微微一笑——
当然,在面纱下,别人看不到她唇边的笑意,只能看到她眉眼弯弯。
她笑道:“本宫是南吴的皇后,但君上既然还没有带皇后来见太后,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这是暗讽:你们母子关系不好,怪我咯?
曹太后气息一窒。
她对公冶卿一直都是用那一套“为娘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为娘的这些年并不容易”、“为娘对不住你,都是为娘的错”……
企图道德绑架。
对新媳妇,她想端着婆婆的架势,也来道德绑架皇甫玥。
奈何,皇甫玥不吃这套!
“你是大蜀的公主,但哀家好像记得……”曹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找了皇甫玥的薄弱之处中伤她:“大蜀如今当家做主之人,并非你的生父。而你生母、亲兄长,也都已经相继离世。却不知晓,这样一个公主,为何还如何有底气在哀家面前叫嚣!”
不得不说,这话对皇甫玥来说,像是尖针扎进了心底里似的!
疼!
真的疼!
倘若换了刚刚从大蜀帝京出发的她,可能就受不了这种鸟气的。
但!
被掳劫后,她差点被人奸淫、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经过了无数的绝望后获救……
可以说,她是凤凰浴火重生也不为过!
她干脆解开了面纱,将自己那张斑驳的脸露了出来,朝曹太后看去,微笑道:“按太后娘娘这个说法,本公主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长,如今容貌还毁了,岂非更要去死了?”
早就听说皇甫玥被毁了容,但亲眼见到,曹太后仍旧是结结实实地愣住!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经过治疗之后,有些疤痕淡化了一些,有些没有。
伤口深浅不一不同程度,生肌祛疤的效果也是参差不齐的。
原来她那一脸的疤是吓人,现在这种斑白嶙峋的脸,可以说是……
瘆人!
皇甫玥却十分坦然,道:“我想太后娘娘你想错了!本公主父母虽然已经不在,兄嫂也已经离世。但……”
她头微微昂起,一脸的倨傲:“今时今日的大蜀女帝,也是本公主的嫂子!”
提到柳拭眉,她眸中现出一丝真心的笑意,道:“女帝陛下是本公主的嫂子,是我皇甫玥三生有幸!若有机会,太后娘娘亲眼见见,你就知晓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失势的公主,才会被远嫁和亲。
谁愿意把自己的心头宝远嫁?
可谁又能想到:她却依然这样有底气!
曹太后不信她的说辞,认定她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来日方长,左右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不着急。
曹太后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道:“这么说,还真的不能小瞧了皇后你了。”
皇甫玥一脸“我很谦虚”的样子,道:“太后娘娘言重了。我大蜀的风土人情,与南吴总归是很多差别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一时半会儿,曹太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不知道皇甫玥哪来这样强悍的勇气,这股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姿态,究竟谁给的底气!
但她很明白一件事:想在言辞之上占皇甫玥的便宜,基本不可能。想用气势压她,也不可能。
所以,她便换了一种策略:“皇后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哀家可以理解。这么说来,还请皇后每日抽两个时辰过来,哀家慢慢教你学规矩!”
皇甫玥正想拒绝,门外走进来一道锋利的身影,言辞更加锋利——
“母后,你这般磋磨朕的皇后,经过朕的允许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