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充满了帝王的威压!
柳拭眉表面上诚惶诚恐,却依旧不卑不亢,道:“臣媳不敢。臣媳一介妇人,身怀六甲之时,唯盼夫安。倘使我夫君身陷囹圄,我却高枕无忧,圣上想必也不容这等薄情儿媳吧?”
她是在说:我心疼的,也是你的儿子!
皇甫权拿帝威来压她,她就拿亲情伦常来说事儿!
谁家儿子被关进大牢,儿媳妇却呼呼大睡毫不关心,做父母的还能忍?
这时候,她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对,皇甫权身为公公,没有苛责她的理由。
皇甫权被她一噎!
刚刚吃下去的润喉糖,都要压制不住他的脾气,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
见状,隆安低声道:“圣上保重龙体。”
又对屏风外道:“敦愚王妃,圣上身子不适,您亦是怀胎辛苦。此事圣上自有定夺,就算要审案,也得等天亮以后。您不如……先回去?”
话里的语气,都是商量的。
但也算化解了公媳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话已经说完了,又有了台阶下,柳拭眉便告退。
回到寻鹿殿,慕将离果然在等着她。
他问:“没事吧?”
柳拭眉摇头:“能有什么事,我去他那里,是安全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甫权是皇帝,他堂堂一个皇帝,能跟儿媳计较什么?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真的让儿媳动了胎气、流产了,还在在他的长安宫里出了事,哪怕他心里求之不得,难道不怕遭到唾骂?
她若是不在皇宫,他可能有千千万万的机会暗中下手,却绝不能为了一点儿小事,就把儿媳给弄死。
慕将离又道:“宗人府那边的人传了讯息过来,说是敦愚王让告诉你,劫囚的人,姓魏。”
“魏?”柳拭眉下意识想到西魏国的“魏”!
她脑洞打开,脱口而出:“该不会是魏逊吧?”
毕竟,孙清跟魏逊有关系。
而皇甫权怀疑皇甫令尧的体格像西魏国人,不是他亲生的!
不是魏逊,还能是谁?
慕将离没有说话,但显然,他几乎肯定了她这个想法。
跟孙清有瓜葛,并且在孙清成婚生子后,还要纠缠她的,除了魏逊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以说,魏逊相当执着,但完全不顾喜欢的女人的清誉,干出这些惊天动地的事,也确实够不要脸的。
不过,放在西魏国彪悍的民风上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叫人意外的地方。
要知道,西魏国弟娶兄嫂、子纳父妾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如果是魏逊的话……”柳拭眉感觉麻烦挺大。
倘使魏逊与孙清本有感情纠葛,外界传说那是魏逊单方面示爱,但假设这个神秘人是魏逊……
代表着,孙清与魏逊有一腿!
因为有过夫妻之实,自己的女人被抢走了,在其婚后也发生过关系,因此才会将对方婚后生的儿子,期盼成自己的。
乃至于,后来这个孩子几岁大了,他还紧追着,导致皇甫权要走上“与他打赌、滴血认亲”这一步。
慕将离说道:“我先前派人去查过魏逊的消息。”
他淡淡说着:“魏逊作为西魏国的南郡王,当年,被大蜀驱逐出境后回到西魏南部,便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南君王府的人说,他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不肯见人。而这十几年来,也确实没有人确凿见过魏逊。每年四君王去王庭朝贡,他也不出席。”
柳拭眉顺藤摸瓜地道:“如果他是被关在大蜀天牢的牢中牢里,这就说得通了!”
拎住一条线,迎刃而解!
她蹙眉感慨道:“这孙皇后人虽然没了,可她已故多年,竟然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来,着实是厉害!”
她这位婆婆,也算是个传奇了。
不得不说,倾城祸水四个字,孙清当之无愧。
祸及自身、祸及九族、祸及子孙!
柳拭眉又道:“我在圣上那边提了,没得准信。不过我都那样说了,圣上总不能完全不听吧?”
慕将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他知晓你医术的厉害,如今他的病况掌握在你手里,哪怕明面上不给你脸,私底下也会对你让步两分的。”
安慰完,又道:“所以,你去睡吧。”
虽然天都已经快亮了。
柳拭眉没动。
慕将离又道:“今日便别去给圣上行针了。”
闻言,柳拭眉抬头看他一眼,冲他甜甜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转头对黎信说道:“今日,不管谁来传召,一律答复:本王妃因为昨夜受惊吓、连夜面圣着了夜风,晨起头疼得难以起身,恐胎气有损,须得卧床养胎!”
皇甫权不是拽得很么?
她倒要看看,阎王爷面前,到底谁更狠一些!
这一日,柳拭眉闭门不出。
但她尽管对外宣称身子不适要养胎,该做的小动作还是不少,该送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停止。
听闻敦愚王妃的身子状况,张妙蓁一大早便跟随上朝的张梁两家众人一起进宫。
男人们去等着上朝,她则是去寻鹿殿“探病”。
当然,上朝的官员,今日注定扑个空。
皇甫权咳嗽没有半点好转,那一颗润喉糖当时缓解了难受,却并不能让皇甫权今日能打起精神来早朝。
派人去传敦愚王妃,却得到她身子不适出不了门的消息,若别人,硬要传来也不是不行。
可她……
整个帝京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她肚子里揣着的俩个娃娃,传说中的龙凤呈祥!
这都动胎气了,若因为拖着病体去给皇帝看诊,而让这对龙凤胎出了什么事,民意那边如何交代?
最后,只传来了舒君,用先前用过的治疗手法,给皇甫权行针。
但——
疼,是真的疼!
皇甫权浑浑噩噩被折磨了一整日,从一开始心情极度恶劣,到后面干脆没了脾气。
而寻鹿殿这边。
柳拭眉与张妙蓁谈了当前的情况,听柳拭眉说是装病,也便放心。
正待离去,却见慕将离走了进来。
他神色冷峻地道:“我得出宫一趟。”
柳拭眉一愣:“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