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咋冲着我来了

瞅着架势,我赶紧往老孙头身前一挡,叉腰喝道:“问你整点啥你就整点啥,不吃不喝就滚蛋!”

老孙头儿子略微一怔,咬牙切齿。

林姐暗中给了我一脚,赶紧上去打圆场,“您老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这嘴欠撕,等我回头收拾他。”

这‘收拾他’三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就像长辈教育孩子一样,让我听着特别不爽。

我本来想借机调戏一句,“搁床上收拾我啊?”可看老孙头那略带凄惨的眼神,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林姐看我老实了,换了一副更委婉的语气劝道,“不过这孩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您老人家既然愿意上身,这就说明您想解决这事,否则您不落座,谁拿您也没辙。”

老孙头儿子被戳破了心思,也消停许多,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我在一旁瞅着,感觉这场面挺有意思的,有点调解纠纷的既视感。

我当时有点不明白,还是很久以后林姐告诉我的道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黄皮子既然已经修行到能够害人的地步,那能耐已经不小了,放任下去指定不行。

但咱们也不能仗着堂口仙家的能耐大、修为高,就干些仗势欺人的事。

所以处理方式尽量温和,能商量就商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万万不能动用武力。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真要动起手来,那沾染的因果可就多了,到时候对人和仙都不好。

这也是正心正念出马仙的办事原则——以和为贵。

瞅老孙头儿子闷声不响的德性,林姐继续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您一直过苦日子也不是这么回事,咱们有啥事说出来,也好给您想想办法。”

一说到苦日子,老孙头儿子这才悠悠叹了口气,面色缓和不少,随后用左手摆了个拿杯子的姿势。

林姐给我个眼神,我立马心领神会。

旋即找了个杯子,问老孙头要了二两散白,往他儿子手上一放,“喝吧,喝完了赶紧交代!”

我也不知道为啥,话一吐露就出去了,压根就没过脑。

估计也是我之前审犯人审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又在暗中挨了一脚。

老孙头儿子偷摸瞥了瞥我,满是恶毒,随后仰头倾尽,砸吧砸吧嘴,“再来二两......”

林姐笑了笑,“您可少喝点吧,孩子受不了。再者说,喝多了让您说不了事,这可咋整?”

他儿子盯着空杯瞧了一会儿,流露出几分不舍的神情,这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啥不用右手拿杯子吗?”

“为啥?”

他拿着空杯,指着老孙头,语气愤恨,“就是因为这个老登,当初给我手干没了,落下了终生残疾!”

说着,他便打开话匣子,说起了陈年往事。

想当初,他刚刚修行有成,便在父亲的带领下夜夜苦修不辍。

动物仙修行,依照胡家的功法,需要拜月纳气十年。

到时候修行精深,他便可以向路人讨封,问路人自己是像人还是像神。

倘若像人的话,之前修行就前功尽弃,他便会找那人报仇。

倘若像神的话,那便算过了这道坎,为了报这份恩情,他会保护那人家宅平安、事事顺遂。

他早年听说老孙头心眼好、品性端,故意在夜里堵着,想求一个完满。

谁料,老孙头却是个不讲武德的主儿,走夜路瞅见他站直了身子,还张口说人话,裤裆都差点湿了,抄起锄头就是一顿猛凿。

这只胳膊,就是他当时躲闪不急,被锄头给切掉的。

说到这,我往他胳膊上看了看,双眼一热乎,还真影影绰绰的瞅见个断了半截的爪子。

看那比例,跟老孙头断掉的右臂差不了多少,半点便宜也不占。

他儿子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我这仇不报也就罢了,可我爹......”

原来老孙头当时喝了酒,酒壮怂人胆,平时给一锄头撒丫子跑路的主儿,当天竟犹如天神下凡,非要给那黄皮子干死。

他断了一只手,哪跑得过老孙头,几锄头砸下来,都是擦着脑袋过的。

他爹一直在旁边远远看着,一时爱子心切,竟想也不想的扑将过来,当时就被老孙头砍掉了脑袋。

他儿子伸手指着老孙头,杀气四溢,“你还我爹命来!”

眼瞅着儿子干亲爹的戏码又要在眼前上演,我也不知道为啥,身体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率先给他个窝心脚。

而后指着鼻子威胁道:“说事就好好说,别跟我晒脸啊!”

这一脚不仅踹到了他身上,更踹到了老两口心尖里,惹得他俩给我一顿撕吧,差点给我干急眼了。

我也纳闷,这事跟我有啥关系,咋就腿痒痒,非得踹一脚呢?

林姐似乎看出了门道,冲我摇摇头,一脸无奈。

她俯下身子柔声安慰起老孙头儿子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总该往好处瞧。今天当着我林门府仙家的面,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不过分都能满足你。”

她这话听着柔声细语的,可语气之中却饱含着威严,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

我当时心中凛然,不由得哆嗦两下,知道这事到了关键时刻。

他儿子一面捂着胸口,一面低头沉思,哭着说了个要求,“我想有个家,有个能安身的地方。”

他这要求真不过分,仙家跟人一样,活在世上就图个安身立命之所。

林姐当即点了点头,“那这样,让老人家去庙里给你跟你爹立个牌位,再写一道表文给你升金山银山、大金砖,每逢初一十五前去祭拜,拜满三年如何?”

她这话不仅是对这黄皮子说的,也是在征求老两口的意见。

看了这么久,老两口也瞅明白了,只要能为儿子好,他俩砸锅卖铁都行,当即狠狠点了点头。

老孙头儿子也是连连点头,毕竟孤独困苦、无依无靠的日子不好受。

而且,能在庙里立牌位,受佛法熏陶,到时修行日满,也有封正的一天。

可就当我以为啥都顺顺当当办完的时候,老孙头儿子竟指着我威胁道:“咱们一码归一码,老孙头他家的事就这么办,这小鳖崽子的仇我可得报,你给我等着!”

说完,还不等林姐唱送神调,他就直接下了身走了。

那句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荡,后脊梁窜出一股冷汗,“他咋冲着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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