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春和陆守寻同为当今大楚最顶尖的修士,其实很多年并未交过手。
平日彼此都有顾虑,今日如不是情况特殊,也断然不会有交手的可能。这一交手,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心中均没有必胜的把握,因而互相之间均有忌惮。
东郭春枭雄风范,变得很快,哈哈一笑,道:“望远,你我同为圣人门下,门下弟子之间有不和,起了冲突一切好商量。现在我吉儿依旧困在洞中,你的徒儿却已经到了你的身边。
是非曲直,咱们不能光听一面之辞,还请望远出手,将吉儿救出来,我们长辈再秉公处理此事,如何?”
唐雨心中暗暗冷笑,这东郭春的脸皮着实厚到了家,名副就是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要耍流氓,他就一本正经的和你讲道理。就是典型的变色龙。
东郭春这么一说,孟孙长河便在一边打圆场道:“东郭家主说得在理,元亨和先觉皆是后一辈的佼佼者,我圣人学派当以团结为重,都是同门,何苦闹得水火不相容?
有什么事情,后辈们解决不了,我们这些长辈还是能辨别是非曲直的嘛!”
陆守寻皱皱眉头,一旁的季孙纤柔嘿嘿冷笑,道:“真是可笑啊,打不赢了就开始厚颜无耻了。东郭春是那德行,孟孙家这些年也学了那般德行么?”
季孙纤柔黑袍鼓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她的名声很不好,倘若不是仗着季孙一家的势力,恐怕早就难以在大楚生存。
可是她是真坏人,坏得透顶的那一类。不似东郭春一般伪善狡诈,性格方面却也直爽得多。
陆守寻手一翻。取出一柄折扇,摇头晃脑的叹口气,道:“东郭兄这般说,却算是讲道理了。你既然能明理,我陆门却也不会逼人太甚。先觉,你在此门之上书‘虫二’两个字,究竟是何深意?
今日各家前辈都在这里,你且说出谜底,切勿再为难东郭吉大人了……”
唐雨心中冷笑,心想陆守寻果然迂腐不堪。你自己要做顺手推舟的人情,我会答应么?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老老实实的走到陆守寻面前,拱手道:“师尊,说来弟子惭愧。这‘虫二’弟子却也不明意思。当时吉大人逼得太急,这白石原恰好所藏典籍众多。
姑姑给我推荐一册《战国绝谜》,封面之上便写‘虫二’两个字。
弟子没暇思考。便写在了这道石门之上,至于其含义,弟子最近也一直在琢磨,并未有所得……”
“啊?”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眼睛都死死的盯在唐雨的脸上,一时竟都无言以对。
看唐雨那老实诚恳的模样,没人能看出破绽。再仔细想想。唐雨所说竟然非常的可信。
因为一个谜题,在场的大学士。学士,都无法解答出来,这等谜题怎么可能是出自一高学士子之手?
再说了,季孙纤柔的白石原号称藏天下经典,此间藏一本《战国绝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白石原所有的门户都是由极其刁钻的谜题为进出考验的。
季孙纤柔在这一方面的造诣之高,在大楚也是鼎鼎有名……
“桀桀!”两声怪笑响起,季孙纤柔却已经站在了一道门户的入口之地,她眼睛盯着唐雨,道:“先觉啊,先觉,姑姑救了你,你倒老是实在,把我的底都兜出去了。
很好,很好……哈哈……”
她哈哈大笑,切并不揭穿唐雨的胡说八道。
唐雨越胡说八道,也说明唐雨心机不凡,有心机之人,大都有野心,有野心,有心机便可以为她利用。
她手中有一册《战国》,但凡见过此典籍的修士,就没有不动心的,唐雨虽然年幼,肯定也会动心。
既然这样,便正好。
等到唐雨成就了洞玄之境,季孙纤柔再利诱之,她的目标便大大的有希望。
季孙纤柔要走,东郭春脸色剧变,当即便要动手,陆守寻道:“东郭兄,你还是冷静一些。元亨被堵在石门之中,另一侧的石门谜底,只怕没这么刁钻。我们何不让元亨说一说另一侧的谜题?”
陆守寻这么一说,东郭春便觉得大大的有礼,连忙冲陆守寻拱手道:“望远兄,还是你老谋深算,着实便是如此……”
他连忙靠近石门道:“吉儿,吉儿,你能听到爹说话么?”
东郭吉在石门里面吃了两条生鱼,力气恢复了一些,外面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东郭春问到他,他便有气无力的道:“爹,没用的。那一侧的谜底更是困难。那是一副对联,上联曰:‘烟锁池塘柳’,孩儿愚钝,苦思一月也不得下联啊……”
“烟锁池塘柳?”
在场之人,都是才学绝高之士,一听到这个上联,每个人都齐齐色变。
陆鸣远惊道:“好家伙,这联五字包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但这一点,就让人望而生畏了……”
全场寂静,季孙香站在唐雨的身边,一双秀目扫向他,道:“先觉,你这一联是要难道天下士子么?”
季孙纤柔眉头拧了起来,心中也是惊骇莫名,她盘踞白石原数十年了,可白石原的秘密她能掌握的还只有十之一二。
探索白石原,难就难在这些谜题之上,所以几十年以来,她在这方面的浸淫之深,冠绝大楚。
可是唐雨的这两个谜题,却着实把她都难住了。
“先觉,这‘烟锁池塘柳’五个字的上联也是你写的么?”师无双凑到唐雨身边轻声道。
唐雨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嗤!”季孙香一下笑出声来,看唐雨那模样,
她忍不住要使劲掐一下。
这家伙简直是蔫儿坏,分明是胡说八道,偏偏就能装出那么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刁毒阴险到了极点。
不过唐雨越是这般,季孙香却越是喜欢,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季孙香平日的做派,那都是大开大合,仗着才学高碾压对手,让对手没有反抗的心思。
而唐雨这般手段,就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却是比季孙香玩得高明有趣多了。
才学方面总能碾压对手,孤独求败,那多么的寂寞?
唐雨这般,将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戏耍逗乐,才是真过瘾呢!
东郭春一直在凝神细思,他乍一看这上联还未觉得十分困难,可是越琢磨越觉得棘手,说起来他乃大学士巅峰的修为,当年也是鼎鼎大名的才子。
可是此时,他是真想不出来……
“陆学宗,今日这联,你我同心协力,这就对不出来么?”
陆守寻摇摇头,眼睛看向季孙纤柔道:“季孙大姑姑的手段果然厉害,修为固然高,才华更是让我等汗颜。陆望远佩服,佩服!”
季孙纤柔咧嘴一笑,对这般“奉承”却是当仁不让的受之,眼睛却看向唐雨,心中愈发觉得唐雨之才对自己有大用。
不仅是《战国》经典的经文解密,对白石原的探索只怕也少不了他。
她也暗暗庆幸,先前幸亏没有贸然施展醍醐灌顶大法,倘若大法失败,损失了这么一尊天才,那真就太让人惋惜了。
“哈哈……”季孙纤柔仰天大笑,道:“白石原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东郭吉的遭遇,就算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各位,我就不陪你们了,都请便了吧!”
季孙纤柔说完,身形隐匿在门户之中,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东郭春恨得牙之痒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东宫一方,姜尚功招呼门下弟子,找到来的门户匆匆离开。
他一走,孟孙长河心中也发慌,生怕季孙纤柔再施展手段,让他也困在这天目洞中,当即也召集门下弟子走了。
接下来陆守寻,季孙孝也纷纷退走。
此地是巴陵,倘若不快退走,被东郭家缠上在外面只怕还有麻烦,趁着东郭春心系东郭吉不忍离去的空隙离开,避免节外生枝。
跟众位师兄一起出了白石原,眼前茫茫的高原之上冰雪果然已经消融了,山野芬芳的野花和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真是沁人心脾。
“先觉……”季孙香脉脉的看着唐雨,眼神之中尽是不舍之意。
陆鸣远在一旁呵呵笑道:“季孙小姐,我们可都是同回楚都呢,莫非这也要让先觉做一首送别之诗不成?”
季孙香瞪了陆鸣远一眼,唐雨则尽是尴尬。
“香儿,还不走?”季孙孝皱眉瞪了唐雨一眼,拽住季孙香就登上看空魔船。
陆守寻皱皱眉头,道:“都登船吧!先觉,回陆门之后,你第一件事便是闭门思过……”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神色古板严肃,门下之中弟子个个噤若寒蝉。
陆鸣远靠近唐雨做了一个鬼脸,师无双则是一脸的歉意。
二师兄梁伯仁轻轻的拍了拍唐雨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闭门思过原也不错。大师兄也在闭门思过呢!回头你还可以向大师兄多请教修行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