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台上很安静,东郭明微微皱眉,季孙香笑得更是艳丽无双,王傲神色却有惭愧。√∟,
至于周通达和孙晨两位学台大人,则是脸上火辣辣的烫。
本来他们是满怀信心的来武陵,以为巴陵和秣陵士子能和武陵士子比肩。
可是一次诗会,便暴露出两地士子的弱点。
不仅才学不及武陵,气度更是被武陵士子压制,他们脸上哪里能有光?
这唐雨之才,恐怕不弱于楚都的天才。
诗会到了这一步,巴陵士子也罢,秣陵士子也罢,完全沦为了看客,他们作为两地的学台大人,岂能不脸红?
苏园之中气氛热烈高涨,唐雨这一首诗做出,武陵士子士气大涨。
武陵学界虽然势弱,但是毕竟传承千年,武陵学界先贤辈出,后辈后来者,自当不能堕先贤之志。
时值大闱亚试之时,举国士子齐齐参加亚试,对武陵士子来说便是天大的机会。
因为以前州府举荐参加大闱,武陵学界受名额限制,举荐的士子有限。现在优学寺既然重启了亚试,此次亚试之上,武陵学界岂能不一鸣惊人?
唐雨今日可谓大大的鼓舞了武陵士子的士气,有了唐雨这个精神偶像,武陵学界的气氛便是不一样了。
高台之上,孟哲虽然一言不发,然而内心却是无比欣慰。
武陵学界在他们这一代,没有重新崛起。
可是从唐雨身上,他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东郭野冷冷的道:“唐雨。我们的命题是‘雪夜’,你作此诗却是驴唇不对马嘴。莫非作不了命题诗么?”
唐雨被人群围在中间,并不动怒。脸上挂着笑容,道:“今日是赏梅诗会,诗词便需一个‘梅’字,梅兰竹菊,人称四君子。既是君子,人有情,梅亦有情。梅有思,有趣,有气。有态,有羞,有怒,有愧,有喜,有气,有语,有魂……”
“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梅皆有,东郭兄为何偏偏要在赏梅诗会之上,出‘雪夜’之题?莫非觉得凭一个梅字,便作不出万紫千红之诗作?”
东郭野一怔。竟无言以对。
季孙仲却是双眉一挑,脸上露出激赏之色,道:“先觉兄果然是雅人。你这一提,当真是妙之极。今日赏梅诗会,原本也不应该脱离‘梅’字。只是众多诗作,却难以细分。
先觉兄这一说,倒是一语中的,点明了命题之方向。”
“我便以梅态为题,作诗一首!”
季孙仲当即走上诗席,沉吟片刻,念道:“婀娜云鬟浅画唇,瑶台仙子是前身。耐清寒惯纯真态,暗渡馨香醉世人……”
季孙仲念出,下面响起一阵喝彩声。
今日诗会,季孙仲没有东郭野那般嚣张,可是其才之高,却非东郭野能比。
这一首绝句,更是将梅态描写得尤其好,其中有蕴含了才子爱佳人的情怀,着实体现出了很高的才华。
不愧是未来陆门的高才,果然非同凡响,真是不能小觑。
“先觉兄,此诗如何?”季孙仲朗声道,读书人含蓄,他说这话可不是让唐雨品评诗作,而是让唐雨接招呢!
唐雨微微一笑,道:“季孙兄果然高才,此诗华丽绝伦,观之便能感受到季孙兄才子风流的气度。季孙兄有珠玉在前,我便作一首‘梅语’为命题之浅作……”
唐雨沉吟片刻,念道:“不羡鸳鸯不羡仙,此生独爱雪飞翩。一任词客皆相笑,醉卧君怀十分妍……”
“好!”
喝彩之声更加激烈,尤其是武陵士子,纷纷呐喊。
马荣神色激动的道:“此诗真是大赞,同样是才子风流,梅之语却是这般情意绵绵,着实让人拍案叫绝……”
季孙仲有诗在前,不仅规定了命题,也暗中将格调定在了才子佳人。
唐雨在后面作诗,再写才子佳人、士子风流的难度便一下提升了不少,可是唐雨此诗一出,却让人立刻就能忘记季孙仲的诗作,其意境没有半分相同。
就如同一位佳人,季孙仲描写了其绝代风华。
而唐雨却写了绝代风华的佳人,对自己的情人款款细语。
两首诗合在一起,真是珠联合壁,竟然没有一丝瑕疵可以挑剔。
这么一比,后作诗之人明显难度要大很多,唐雨之才,通过此一诗便可以见一斑。
贵宾高台之上,孟哲击节赞赏,东郭明的眉头则皱了起来,心想这武陵唐先觉果然了得,这等诗才,着实罕见。
难怪武陵学界对其如此重视,而子义在他面前也处处落下风了,真是人才难得啊。
感叹人才难得,他脸上却是愈发的阴沉,鉴于当前武陵学界和东郭家的关系,唐雨这等大才是万万不会投东郭家之门的,其才越高,对东郭家来说却是愈发不爽。
说不得,逮住时机,东郭家需要有决断之举动,这个唐雨,倘若任其发展,用不了多少年,必然就要成大气候。
季孙香却是不笑了,她眼睛瞪得老大,仔细的盯着唐雨。
她实在难以将唐雨现在的形象,和先前在壁炉边吊儿郎当,借读书之名打瞌睡的惫懒士子融合在一起。
还有那个滑雪橇丑态百出的少年,竟然能作出如此格调高绝的诗作?
苏园之中,季孙仲眉头拧起来,沉吟半晌,道:“先觉兄果然高才,我再以‘梅思’为命题,赋诗一首,请先觉兄指点……”
季孙仲出言明显比先前客气了很多,他在楚都也是大大的有名,本来也是孝廉士子。
可是他生平崇拜季孙香,见小姑季孙香舍弃孝廉士子的身份,甘愿参加府试,和大楚士子同台较量。他心中十分向往,便也毫不犹豫的学小姑,发誓也要像小姑一般,夺得头名状元,然后得连甲士子之荣耀。
所以其才学,绝对是一等一的。
今日在武陵,碰见了唐雨,本来平静被搅得有些乱了,不由得生出了争胜之心。
但见他吟道:“君到蓬山音信迟,蕾中如血尽相思。朱阑同语何时共,先寄真情春一枝?”
“好,此诗大好!”
季孙家众士子大声喝彩,其他士子也齐声喝彩。
“季孙公子不愧是陆门高才,此诗道尽了女儿家的相思之情!”马荣高声赞道。
他的眼神却看向了唐雨,唐雨暗暗点头,眼睛突然看向东郭野,道:“东郭兄?你是否已经酝酿出了佳作?”
东郭野脸色霎时通红,唐雨说中了他的心思。
的确他一直在酝酿作诗,可是唐雨和季孙仲的诗一出,不仅要求命题,而且将范围缩小到才子佳人的范畴,仓促之间要作出诗作却是大大不易。
在唐雨作“梅语”的时候,他恰好想“梅思”,可是季孙仲却作了一首梅思,他便再也不能作了。
现在被唐雨问到了,他心中无诗作,哪里能不脸红?
见他闹了红脸,武陵士子一方开始起哄,秦宣道:“看东郭公子红光满面,肯定是有佳句不吐不快了,就不知东郭公子又是怎样的才子风流的情怀?”
东郭野更是窘迫,脑子拼命的转动,可是他越急,思维反而越乱了,一时顾虑重重,更难出佳句。
唐雨微微一笑,道:“既然东郭兄不愿佳句问世,我便以‘梅愿’为命题,再作一首……”
“情丝绾雪暖寒家,不让孤心渡海涯。疏影清莹翩至处,暗香伴尔拥芳华。”
苏园之中,再一次喝彩之声大作。
至此诗会已经进入了**,季孙仲和唐先觉诗逢对手,两人互命题作诗,均是数步成诗,诗作全是精妙之极。
这等盛况,不仅武陵学界以前从未见过,就算是放眼大楚诗会,也鲜有出现。
士子们一个个大呼过瘾,状若疯狂,贵宾高台之上,众多大人物也均被两人的诗作震慑到,齐齐投入到了诗会的命题之中。
“先知,闲着无事,唐先觉这等命题却是大妙。要不我们也来以类似命题,大家一起,作几首诗作?”季孙香道。
他顿了顿,又道:“梅兰竹菊均是四君子,皆有情。我们就以竹为命题,如何?”
贵宾高台之上,有人脸色开始变了。
东郭明皱皱眉头道:“子茹,今日是中学士子的舞台,我等就不用在其中掺和了吧。诗会正是**,我们还是看看中学士子们的表现吧!”
季孙香格格的笑,道:“正在**么?那原本是不错,不过我可以看我仲儿的表现,孟夫子可看唐先觉的表现,公台,你看谁的表现?”
“呃……”
贵宾高台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东郭明连微微一红,“嘿”了一声。
王傲忍不住道:“季孙漏了,我可是要看季孙仲和唐先觉两人表现的,要不然回头陆师问起,我如何回答?”
季孙香倏然扭头看向王傲,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暗暗心惊。
先前他还奇怪,为何陆守寻会将居所定在指南中学之内,王傲这一说,敢情是陆守寻早就看中唐先觉了?
季孙仲入陆门只是时间问题,唐先觉也要被陆门抢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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