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手机放远一点吧,雷雨天那个东西不安全,盼望也有自己的事,方便的时候肯定回消息的。”
袁月苓坐在病床边上,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轻薄细长的果皮垂到了脚边。
“哎呀你别削了,果皮也有营养,我没那么讲究。”
周嵩把手机放到一边,劈手夺过苹果,连皮一起咬了一口。
他并不是在等郁盼望的回信,而是唐小洁的。
今天一天几乎都没有任何进展和收获,副秘书长说了一堆屁话,说明天上午去找基建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
出于礼貌和尊重,周嵩下午并没有追问唐小洁有没有打探到消息,结果到了现在还杳无音信,没着没落的焦虑只能闷在自己心里。
“我是要问问她,有什么要准备的和注意事项,还有,她要我们自己提供场所,我们上哪提供场所啊,总不能在宿舍……”
周嵩还是得顺着袁月苓关心的话题继续。
“宾馆开个房间呗,又不要多少钱。”袁月苓说。
“单听这个话,还以为你很熟......”周嵩话说了一半,自觉开这种玩笑不合时宜,又给吞了回去。
“大夫说明天上午我可以插队做一个核磁共振。”袁月苓眼神闪了闪,直接换了一个话题:“说是有一个预约的患者来不了,我近水楼台占了个便宜,运气不错吧?”
“好啊,检查该做就做,别心疼钱,要真查准是癫痫就好了.....”周嵩迎上袁月苓不快的眼神:“呃,好像也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你明天早上别回学校了,陪我做完检查吧,不然我一个人,不方便。”
“小蓉有事呢?”
“人家还有课呢,快期末考试了,弄得人家挂科你过意的去吗?”
“知道了。”周嵩站在窗口,望着天边的阴云。
“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还是何思蓉是我男朋友啊?”
“我说,知道了。”周嵩把后面三个字咬得很重。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轰隆的雷声在天边隐隐作响。
“对了,盼望说,要找一个没有烟雾报警器的房间,什么宾馆没有烟雾报警器你知道吗?”袁月苓忽然转回头来问周嵩。
“烟雾报警器?又要烧香跳大神了吗?”周嵩随口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胖哥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说要去接盼望放学,我给他打一个问问清楚。”
周嵩抓起手机,推门出了病房。
袁月苓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下了床,轻手轻脚跟到病房门口,从小窗往外看。
周嵩站在离病房门稍远的地方,小声地讲着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床上躺着了。
“打不通,这俩人肯定在一块呢。”很快,周嵩回来了,把手机往空病床上一丢,就进了厕所。
袁月苓随便应了一声,听到厕所门被带上的声音,目光却落在那个手机上,起身把它拿到了手里。
她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打开了通话记录。
第一条,胖哥,呼出30秒。
第二第三条通话记录是没有名字的两个相同的号码。
袁月苓回到病床边坐下,自嘲地笑了笑,最近果然还是神经太紧张了。
忽然,她觉得那两个没有名字的号码有些眼熟。
她再次拿过周嵩的手机,随后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这个号码。
才输了5个数字,一个名字就跳了出来:外联部-唐小洁。
正在此时,周嵩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是一条微信。
“提醒你一下,周六晚上是你最后的时限,到了周日......”
还是唐小洁。
卫生间的门响了一下,袁月苓一个激灵,把周嵩的手机丢回他床上,背过手去。
“你刚才说范熙和盼望在一起?”看到周嵩从厕所出来了,袁月苓问道。
“我也搞不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傻人有傻福。”
周嵩凑过来,坐在了袁月苓身边。
“你别凑这么近。”袁月苓起身去到了对面病床。
“又干什么?”周嵩不悦。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整个病房都瞬间高亮了起来。
再来就是窗口的一声炸响……
“啊!!!”
周嵩走到床前,把窗户用力关上——豆大的雨点已经打湿了临窗的地面。
回头看时,只见袁月苓像一只受惊的母鹿似的,捂着耳朵蜷在床上。
“这么大的人了,原来你害怕打雷啊。”周嵩笑道,伸手就要去抱:“不要怕,爸爸在这儿。”
“你别碰我!”袁月苓伸出捂耳朵的手打开了周嵩的胳膊。
“到底……”
“你自己想啊,那天河边的栏杆断掉以前,我们是不是……亲亲了?”
“啊,是啊。”
“那花盆掉下来以前,你头天晚上不是跟我一起睡的么?咱俩还一起做噩梦,我踹了你一脚,现在肚子上还疼。”
“所以咧?”
“所以,后来咱俩都没什么身体接触,你不就没出什么意外了?”袁月苓认真地说。
“有接触啊,”周嵩说:”昨天晚上我不是还搂着你,把你从楼下带回病房吗?就你抽烟那会儿。”
“所以,可能点不在于身体接触,而在于有没有起情欲。”袁月苓仔细分析道。
“……你可真行。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道理。”周嵩说。
然后又是一声炸雷,袁月苓缩成了一只小老鼠。
周嵩弯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那,我现在可没有情欲啊,就是心疼你,想保护你。”
“嗯。”
“对了,你戴着这个东西能做核磁共振吗?”周嵩的腿碰到了袁月苓脚腕的环,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行么?”袁月苓对忽然转换的话题有些懵。
“金属按说就不行吧?你这个又摘不下来。要不然明天再问问大夫,弄清楚再做,别做不准,出个结果,再自己吓唬自己。”
周嵩貌似认真地进行科普。
“……”袁月苓本想再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草草地点了点头。
雷声止住了,窗外只余磅礴的雨声,袁月苓把头缩在周嵩的胸膛上,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