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惭愧
但是陶章这会儿见过了李琛之后,李琛对待他的态度,却让他颇有点无法将李琛跟今早所闻的传言吻合在一起,李琛对待他十分恭敬,并未端任何上官的架子,反倒是对待他恭敬有加,并且在他面前,还以晚辈自称,这让陶章颇为惊讶。
陶章连忙说李琛太过客气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斗食小吏,岂敢在李琛面前托大,并且赶紧请李琛进铁官之中奉上热汤(此时北方尚无饮茶的习惯)。
李琛挥手让跟着他的众人下马在铁官之外休息,只让李复和李炬还有赵博三人跟着他进去,并且让那十几个铁官奴和两个留守的差役暂时退下。
其实陶章对于李琛这次前来望山乡,并且一到望山乡,就先来铁官,内心之中是隐隐间有些预感的,但是迎住了李琛之后,却并未见李琛在门外当场拿出什么文书宣读,这又让他多少有点松了口气。
陶章将李琛让进铁官之后,李琛提出想先看看铁官之中的铁作,陶章以为李琛对铁官比较好奇,便连忙答应,前面带路,领着李琛穿过前面的小院,到了后面的铁作区域。
铁官前面一个小独院乃是铁官的办公场所,后面的地方很大,分成了几个区域,其中;临着小院旁边,是一个大门,乃是铁官进出各种物料的地方。
铁作前面的大院之中,有几个大棚,现如今都空着,陶章说此乃屯放原料的地方,用来临时存放铁矿或者是木炭,另外一个小一点的棚屋,则是存放购入的铁料,亦或是铁作自己生产的铁料之所。
越过这些地方向后走,则就是工坊区域了,但是现在冷冷清清,院子里已经长出了一些荒草,但是可以看出来,院子还是有人打理的,荒草并不多,明显也有人时不时的清理,并未出现李琛想象中那样的荒草遍地的情形。
工坊区之中也多是大棚,下面乃是一座座的铁炉,但是形制不一,既有仅仅是加热铁料用于锻打的铁炉,也有将铁料融化的熔炉,但是却并未见到大型的炼铁用的炼炉。
棚屋的屋顶都保持着完整,并未像李琛想的那样,一片破败之色,包括棚下也打扫的挺干净,打铁用的铁砧,熔铁用的坩埚,还有铁炉的鼓风皮囊,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可见平日里这里也是有人打理照料的,看样子随时只要有料,便可恢复生产。
但是可惜这里眼下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料了,故此一直都闲置着,让人看了之后,觉得十分可惜。
同时也看得出来,陶章是个有责任心的一个管理者,这一年来,虽然铁官停产,可是他却还是坚守在这里,一直在打理着这里,并未令其抛荒,任凭其破败下来,始终都在维护者这里。
陶章很热情的带着李琛等人巡视了整个铁官,李琛又问陶章,为何这里不见炼铁的炉子,陶章略显尴尬的指着铁作之中一大片空地答道:“炼铁所用的铁炉之前倒是有,就在这个地方,但是前年的时候,最后一炉铁,在炼制的时候,却发生了炸炉,以至于当场将铁炉炸毁。
后来原本准备重建,但是山中矿点却因为贼人侵扰,被关闭了,于是因为无矿料所用,故此场地清理出来之后,却再未新建铁炉!”
李琛这才明白,原来后院之中那一大片空地是怎么回事,这时代炼铁技术虽然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是由于一切都是凭经验进行的,投料的多少,火候的掌控,都需要工匠有充分的经验,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炸炉的情况。
每次炸炉,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造成财产损失倒是其次,往往在场的匠人也会在爆炸之中伤亡惨重。
李琛也听说过多次冶铁作坊炸炉事故,有的地方的冶铁作坊或者是铁官,发生过十分严重的炸炉事件,据传有个地方的炼铁炉炸炉的时候,把半截铁炉炸的直飞到天上上百米高,在场的人员被炸死了数十人之多。
估摸着前年这里的炸炉事件还不算太严重,要不然的话,这座铁官搞不好当时就直接炸平了,哪儿还会保留着这么多设施,而且前年他在关林乡,也没听说这里发生过严重的炸炉事件,应该当时的炸炉事故并不严重,所以李琛也就没有多问。
不过通过这里发生过的炸炉事件,也可以看出匠人经验的重要性,在目前的生产技术和条件之下,如果没有经验十分丰富的匠人的话,仅凭着他那些三脚猫工夫,加上记忆中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估摸着他搭起一个草台班子,弄来一些并无炼铁经验的工匠仓促上马,就算是建多少炼铁炉都不够新手工匠们炸的,到时候弄不好有多少人都不够死的。
这也是李琛想方设法要把这里的十几个铁官奴工匠给搞到手的原因,这些铁官奴工匠可都是实打实的宝贝,士人可能并不知道他们的价值所在,可是李琛却最清楚他们的价值,这才会想出缺德办法,来坑害陶章。
不过看过铁作之后,李琛也就有了新的想法,在陶章的引领下回到前院,待陶章请他落座的时候,李琛却不肯落座,而是不管陶章愿不愿意,硬是将陶章扶到了上手的位置,强行让陶章坐下。
代陶章坐下之后,李琛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肃然的站到陶章面前,对陶章拱手深施一礼,把陶章给吓得一下就蹦了起来。
“陶君!琛今日看过铁官之后,方知传言不虚,陶君确实乃是一名能吏,更是高风亮节之人!
虽然铁官关闭已久,但是这里情景却远非琛原本所想的那样被荒弃,一切都被陶君打理的井然有序,琛扪心自问,比起陶君的坚持自愧不如!
所以今日琛才有此一举,乃是真心向陶君致敬,请受我一拜!”说着李琛就又对陶章深施一礼。
陶章这会儿满脸震惊,有些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