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医院走廊都很冷,人走路的步伐很急。
陆老六浑身发冷,听着脚步声,一下子仿佛苍老十岁:“你的意思是,她吐出来的泡沫是洗衣粉沫。”
还有啥不明白的,死老太婆想装病吓唬他们,没想到真把自己搞进医院,怪不得她前面在那干喊,后面捂着肚子说要疼死了,浑身冒汗。
顾晚笑了,让她猜中了。
她担心陆擎看过去,一下子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眼里。
陆擎咬紧牙关,心里的失望似大风刮起。
陆老六愧疚的不敢看他们。
做完手术李桂芝被推出来,她蓬头垢面面色灰白,还有点虚弱的意识,看到家人都在旁边,虚弱的呻|吟起来,生怕自己这遭罪白挨了。
她被推进病房,陆擎让顾晚先进去。
“我和爹有几句话说。”
“哦,好。”
顾晚推门进去,李桂芝看到她嫌恶的闭上眼睛,这还不够,还把脑袋歪过去,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顾晚坐在床边不说话,她包里放包饼干,她打开旁若无人吃起来。
外面陆擎和陆老六走到走廊尽头,旁边是厕所,陆擎掏出烟递给他:“抽根吧。”
陆老六接过烟,腰弯了不少。
“你娘太糊涂了,你说她怎么就干出这种事来,我都替她臊得慌。”
陆擎掏出打火机点着,猩红的烟头忽明忽灭,他的脸虚化在朦胧劣质的烟雾中:“你替她臊得慌,她反而要把这种事当要挟我们的筹码。”
窗户纸捅破就会漏风,针眼大的窟窿地大的风。
陆擎知道自己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在此次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陆老六无法再向以前那样面对孩子,李桂芝折腾的是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陆老六尴尬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爹你别多想,你们养我成人,不用和我生分。”
“诶,好好。”
“我打算把娘弄到砖厂,让她给工人做饭,我交代他们不许理会她,在那看不到牛春花,她翻不起水花。”
“我还是把她弄到乡下去,她在哪儿都不会消停。”陆老六舍不得商店,更舍不得见自己儿子儿媳烦闷。
陆擎摇头:“没用的,娘在你身边头脑不会清醒,你压不住她。”
陆老六能制住李桂芝,陆焉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也是,那就把你娘弄到你那去吧。”
“嗯。”
咀嚼东西的声音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耳朵,听着这个声音李桂芝烦闷不堪:“我都生病了,你还在在我耳边吃东西,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想老婆子死直说,不用搞这种小手段。”
隔壁床的人也觉得顾晚做的不行,老人家刚出来她就在旁边吃东西。
顾晚停下手:“娘自己喝洗衣粉骗我们生病反倒害自己中毒,你这都不怕,我吃东西就能让你难受了?”
听到洗衣粉三个字李桂芝急了:“什么洗衣粉,你别乱扣屎盆子。”
“医生说的还能有假,娘你作了这么久,也该消停了,我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
陆擎的面子,已经被彻底消磨尽:“以后啊,我也不会再对你客客气气的。”
纵女胡闹砸商店,偷东西打人,在背后侮辱她,现在还装病骗人,顾晚再大的度量也容忍不了她。
李桂芝死死瞪着顾晚,呲着牙像是要把她的肉咬掉:“你不对我客气,陆擎就和你离婚,你这种荡妇,我们老陆家才不会要。”
“够了。”
陆擎在门外就听到屋子里吵吵嚷嚷的,他跑进来就听到李桂芝说离婚的字眼,气的火冒三丈。
“你自己的日子不想过还想毁我的,顾晚什么样我心里清楚,反倒是娘,吞洗衣粉沫假装生病,你还有理说她。”
陆擎拽起顾晚:“既然娘看不管顾晚,想必也不屑于继续花她的钱,住她家,等你病好就去砖厂住,负责给工人做饭,我每个月给你十五块钱。”
旁边陪床的大婶儿和李桂芝差不多年纪,听到十五块钱羡慕坏了,她儿子一个月赚三十多,一个月给她几块钱就不错了。
“啥,才给我十五块钱,陆擎你良心被狗吃了,我虽然没生你,好歹养你二十多年,你还不如顾晚给的多。”
李桂芝虚弱,声音断断续续的。
旁人还是听明白了,原来坐旁边是她的儿媳妇,她儿子给十五块还没媳妇儿给的多,哎嘛啊,这样的好人家还作啥啊。
李桂芝的行为很难让人理解。
“我说大妹子,你儿子儿媳妇给的不少了,咋还不满意。”陪床大婶儿是个热心肠的,帮忙劝说几句。
说完大婶儿摇摇头,似乎在说李桂芝不知好歹。
李桂芝最烦这种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旁边劝你:“你懂什么,我不白拿他们钱,我在家干活的,我得腌咸鸭蛋还要做咸菜,以前还得做饭。”
“干这点活,人家就给你这么多钱,我在家洗衣做饭看孩子,喂猪喂鸡抽空上地干活,也没人给我你这么多钱。”
李桂芝白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家庭我们什么家庭,看你穿的浑身上下都是破烂货,我们家有大商店,我儿子有砖厂,你能和我比吗?”
“不管你家多有钱也不是这么比的,我要是你,绝对没这么多事。”
没想到瞧着慈眉善目的大婶脾气还挺刚强。
李桂芝是个窝里横,外人眉眼不对她就不敢说话了。
“哪都显你欠。”
李桂芝不搭理她,脸臭出屎色:“反正我不去砖厂那种破地方,给那么多男人做饭,我的胳膊受不住。”
陆老六坐到旁边不管她们,以前啥活都能干,现在啥都不能干了,都是惯得。
“你不去,我给你买张去南方的票,你去找陆焉吧。”
陆擎握住顾晚的手:“娘,现在不是你做选择,是我做选择。”
李桂芝看着陆擎毫不留情的背影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这个不孝子。”
出了医院,陆擎把顾晚送回商店:“我去牛春花家里,你在这等我。”
顾晚拧眉:“去那儿干什么?”
“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