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仅一个下午,两人弹曲作乐,沁芷第二日便没见依汐了,但那张脸蛋却不用修饰都美的印入人心,又很快忘却。
城中刘大户家的公子来了沁醉楼,老鸨连忙去招呼,这个世道家里有钱的人能有几个,都得有权有势才能聚财,这人的父亲刘恩咏早年拜入政务局局长张翰之的门下,认张翰之做老师,谋得一个不小的官职,他就是刘雨庸,早年就跟在张远歌身后做小弟,后来名声大噪。
刘雨庸进楼便有人喊,“刘公子来了!”
忽然一片人眼光齐刷刷的落到这个青衣蓝裳人之上,这人别的不厉害,最厉害的便是做诗和比武,论通灵术,同辈除了纪嗣年和张远歌没几个人比得过他。
老鸨抓着刘雨庸的手边往楼上带边说:“哟,刘公子快来,我们家的姑娘都等着呢,这些天有新来的姑娘,早就给你备好了,那脸蛋你绝对喜欢。”
刘雨庸面露不高兴说:“哎,你什么意思?我来找沁芷的,她人呢?我可找她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我非要见见。”
老鸨劝说:“沁芷姑娘正接客呢,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刘雨庸更起劲了,“今天我就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抢我的姑娘。”
老鸨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当面是高高兴兴的说:“今儿来了个绍公子,沁芷姑娘正接见呢,你说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刘雨庸面露凶色,“你去和他说我刘雨庸来了,让他下次再来,快去。”
老鸨没办法只能答应,离开后不一会又回来了,笑着和刘雨庸搭话。
“刘公子,我们这新来的你看看,都等你半天了,姿色不比沁芷差。”
刘雨庸急了,直接去沁芷房间找人去,老鸨拦也拦不住,直到屋门前听到了一阵妖异的笛声,和一阵琴曲,踹门而入。
屋里有一个红色衣裳的男人,和沁芷两人停下了手中乐器,老鸨也跟进来。
“沁芷姑娘,这公子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马上带他走。”
刘雨庸却一把推开老鸨,直奔男人那去,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沁芷不作姿态,让老鸨先行离开。
沁芷正要抬手被男子制止,男子却以最轻柔的一个动作就将刘雨庸推出门外,门瞬间关上。
“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如果再不懂规矩便叫你没了那双野脚,进不得沁醉楼。”
刘雨庸不顾一旁的老鸨,起身便要开口踢门,全被老鸨阻止了。
老鸨捂着他的嘴说:“快走吧,别更他一般见识,他可有大本事,上次通灵术比试的魁首,绍华绍公子。”
刘雨庸一听不做声了,灰溜溜的和老鸨离开。
一个刘雨庸哪能明白,这沁芷与绍华的相逢是多么重要的时刻……
刘雨庸喝醉了酒,但也觉得这些姑娘看腻了,坐在窗前,这是他最宁静的时刻,也代表着他对沁醉楼没了兴趣。
老鸨看到这窗前的昏头客早就准备好了捕猎陷阱,来到他身边扶起他,带到了一个门牌写着依梦的房间,这块牌子是新牌子。
依汐看着到她房间的客人不知所措,她该起身去照顾这个醉客还是该逃跑,她已经成为了一块肉,被猎物享受一餐的肉。
刘雨庸果然看到了一个美人,那娇羞的样子使他兴奋,他很喜欢这样梦寐以求的姑娘,他把她推倒,连灯都舍不得熄,老鸨也关上了门,只有依汐一人在摇头,那种无知的害怕,含有一种羞辱。
两种情绪的上升使一个姑娘不知是活着,仿佛在地狱,一种痛苦的快感,一种兴奋的羞辱,一滴泪水,红了眼眶和脸颊。
第二天早上醒来,偏偏是依汐先醒来,看着床旁的男人,和自己的一丝不挂,一种失落感使她忽然明白了,这为什么叫沁醉楼。
“这里真是醉酒男人的天堂啊!”
楼外的一个男人和身旁的人那么说。
姑娘们已经在拉揽着人了,刘雨庸衣着整齐的走出了沁醉楼,像只自以为是的公鸡,昂首离开。
“你接客了?”
依汐继续给沁芷送饭时被问道。
“不…嗯。”
依汐眼眶一酸,她似乎多了一种决绝的气质,可能因为懂得了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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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
“你过来,别跑。”
沁芷说着放下了弄琴的情调,引来了依汐后接着说。
“你身上有一股男人的臭味,怎样也掩盖不了。”
依汐很厌恶这句话,但却不厌恶这个人,或许不敢,转身要走,被沁芷拉住一用力牵到她的腿上。
依汐很吃惊的看着沁芷,沁芷看着她说:“你还有一股甜味,也掩盖不了,姐姐房里没人,便教你弹琴吧,你就在这住下。”
沁芷一拨弦房门便关上了。
这一奏乐声像是与屋里每一样东西都有共鸣,婉转悠扬,使得两个人不得不沉浸其中,这里面的滋味可能只有听懂了这曲的人懂吧。
“来沁醉楼接客的姑娘都是身不由己……”
“我,”依汐眼角旋着泪水更咽的说,“我没有家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琴声才停止,屋里一整压抑,黑暗在角落越来越明显,它似乎延生了出来,整个屋子,似乎连光都照不进。
依汐把沁芷抱住,她得以看见脸颊与衣服,但地上的影子却还是和黑暗笼合。
沁芷垂着双手,面色低沉,双手滴着鲜血,站在黑暗中,一袭红衣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厉鬼,她过了半宿终于缓和过来。
“你害怕吗?”
沁芷轻轻问抱着自己的依汐,言语里有不可忽视的威严。
“不怕!姐姐好美,再可怕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刚刚那一刻,依汐看到了她的内心…
前一天,沁芷弹着琴,依汐在她身前学着,面对这精美的琴,弹出的曲子更是美妙,她已经弹了好几曲,可仿佛不会累,外面已经入夜,透过纸窗传来丝丝冷意,她正在把她的心结解开。
琴声悠悠曲宜变,突然的一个转弦,曲声开始哀怨,吓了依汐一激灵,可旋律慢慢回来,回到悠悠曲声,又是那样的美妙,如同仙境一般,可不知那几道转弦是不是小插曲,那也太可怕了,那会毁了这首曲子,就算只是毁了这个如同仙境的韵律。
只见沁芷弹着,眼神变了模样,变得空洞,曲子更是跌宕起伏,似乎在描述凡间戏剧,——悲剧。
丝丝旋律如哀怨,嘈嘈旋律如悲鸣,洪水猛兽越过最后一片障碍,来到人间。
沁芷眼里泛起了红光,杀意,戾气,愤怒,像是坟墓一样埋葬了这首曲。
依汐想起了父亲,那场洪水,想起了母亲和哥哥的分离,并不是走散,而是难以重聚,更是不能重聚。
人生是不是总有几个转折足以安葬,以防止我们沉浸在仙境,以防止我们继续走错路。
依汐忽然醒了过来,看着沁芷手在滴血,血从琴弦上滑落,这琴弦成了鲜红色。
依汐连忙抱住沁芷,她坚信她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只要抓住她,她从没抓住过一样东西,只要抓住就好。
“不要!”
依汐大喊。
“不要这样!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连值得回忆的都没有,求你了!停下来。”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沁芷心头,她放下了手中的琴,站了起来想逃离,却被依汐又一次抱住,这时沁芷的眼里才慢慢恢复了一丝光彩。
眼角有眼泪划过,但沉重的头却越发抬不起,连双手都重的像是灌了水银。
“她们都怕我,我也怕,后来就不怕了,但你却不怕我。”
在又一次的宁静结束后,沁芷这样说道,并随手将依汐推开。
“沁芷姑娘。”
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沁芷这个样子不想任何人见到,依汐心里明白,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便要去开门同老鸨回去。
这时沁芷忽然说:“那个新来的姑娘,让她走吧,我不想再看到她。”
老鸨:“可是,这姑…”
沁芷:“听不懂我的话吗?”
老鸨:“是,我马上让她走,需不需要做了她?”
沁芷:“这几天管的严,不用管她,让她去就是。”
老鸨:“是,我这就去办。”
依汐一听不知是喜是忧,一个帮她摆脱牢笼的人,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赶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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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道谢,反而夺门而去,却没发现自己腰前多了半块血色玉佩。
依汐路过房门恰好撞见老鸨,老鸨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她。
“你走吧,这乱世没钱一天都活不下去,别说我不人道,这二两银子就给你,要是碰上打劫的,也还能保你一命,有钱没命花那就是你运气差了。”
在依汐接过银子道谢后,老鸨忽然发现她身上的血色玉佩。
依汐走出沁醉楼,大街上人来人往,像是个黑屋子,是个牢笼,人来人往的士兵,全都是看住她的,她只能在这个牢笼里忍受煎熬。
沁芷却没给她留下任何一样东西,她虽然只记得那一段弹曲,却也是她唯一回忆起来能放松笑的往事。
街上的人都觉得奇怪,这个姑娘从沁醉楼里出来,花枝招展,美的不可方物,而为什么沁醉楼要让她离开,她又为什么离开这个有大好机会的沁醉楼呢?
乱世中一个女人怎么存活下来,不,是一个女孩怎么存活下来,一天的饥饿忽然爆发,她得先吃点东西。
到了个路摊上坐下,叫了一碗面。
这个穿的光鲜亮丽的衣服与这小摊格格不入,像是一朵鲜花开在了一片废墟中一样引人注目,很是奇怪。
当她吃完面付钱的时候,老板在她旁边小心嘀咕了一句,“小心点,这个世道大街上都不安全。”
依汐没听懂,但以为自己懂了,结完账便离开,走在大街上,平平无奇的路人,她在楼里的窗口看了不下一百遍路人的来来往往,但却还有奇特的地方,离沁醉楼越远,就越是有些书生在宣传思想。
她被这新奇景象吸引了,不知不觉路过一条小巷,小巷中站着几个男人,依汐听见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头发就被别人揪住,几个人上来帮忙把她拖进了小巷。
一群人尽然站着围观,发起疯来怒骂这种“伤风败俗”。
她一直在喊救命,一直在喊,却看到一群无动于衷的人,他们像是石狮子一样,想靠吓唬他们而救自己,像是被裹住了手脚一样尽情的嚎叫。
直到巷子里,绝望的她还在看着巷口,直到看不到巷口,她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像冰一样冻住了她的表情。
如果可能的话,如果这是个有求必应的老天爷!
她的祈祷在最后一刻生效了,泪水划过她眼前穿透了她眼前男人的手臂,在一个白色影子舞动下几人全都瘫倒在地。
她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像是白色的曙光,“他是谁?!”仅有的结论是,“他救了我”。
她没有得到一丝的安慰,只有白衣男子扯着那人的头发拖到了巷口。
她想看清他,她跑了出去,被绊倒了一次,又站起来,却看到他被围在人群中,她夹着人群终于看到了他,是一张稚嫩的脸庞。
直到人们给他让路时,她才恍惚听见“荣昌公”,原来他是荣昌公。
沁醉楼后院有假山和花草池,池上有凉亭,一个红衣女坐在亭中,她看着池水中的红鲤,游来游去一直到她身边停下。
沁芷今天没有弄琴,这是件稀奇的事情,只有月光照在她身上和美酒的浓厚气息,直到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色衣服的人站在阴影里,两人相隔五步距离。
“教主命我召你回去。”
沁芷悠然的依在亭柱上,月光照着这个美人。
“人妖不同道,我俩相隔一界。”
黑衣男子显然很愤怒,握紧拳头,强压着怒火。
“你别忘了是黄教养活了你。”
沁芷有些喝醉了,但更显妩媚,也不回答仅仅一笑。
男子聚气化生出通灵兽,一头牦牛活灵活现。
“你想动手?别忘了你们还不够格。”
男子灵气化尽,手一挥几人一齐离开,在暗处藏着的,没有一个逃过沁芷的眼眸,她又嘴角勾勒出一抹笑,轻轻昂起头。
“出来吧。”
楼那边走来的居然是老鸨。
“沁芷姑娘。”
沁芷看到了那半块血色玉佩眉头一皱,一把掐住老鸨的脖子,过程转瞬即逝。
“她人呢?”
老鸨害怕的发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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