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忠贤出身贫寒,在应天府考了好几年,皆是不中。
三十年前,若不是贾代善上书朝廷攻打辽东,希求从鞑靼太师手中收复辽东。
不想,满朝公卿士大夫皆是不看好贾代善,觉得他这是给鞑靼送人头。
也是,太祖皇帝耗尽全国之力都办不到的事,太宗皇帝更是迁都到长安,以避鞑靼兵锋,岂是贾代善一个臣子能办到的。
贾代善就是老天爷垂怜,让他侥幸收复了辽东,班师回朝议功赏无可赏,定会落不得好下场。
是以,他们皆不愿意入贾代善军中为长史和主簿,这才给了万忠贤这个小老乡改变命运的机会,要不然他这辈子,怕是当不了大周朝的官的。
万忠贤得胜归来,虽二十几年过去了,仍是一个正六品小官,但总好过一介白丁不是。
夏杰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信步走下台阶,负手在大堂踱步,忽地转过身来,紧盯着万忠贤的双眸,好似要将他看透,道:
“刚才,你也看到了,首尾两端想做渔翁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哦,对了。”
“傅试这个贼子想是忘了:本帅是南京节度副使,但也是锦衣卫南京千户。”
“老万,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夏杰一巴掌拍在,万忠贤瘦削的肩膀上,差地没教他当场趴在地上。
见此,夏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缓缓伸回左手,上下仔细看了又看,眸子里尽是疑惑之色,暗道:
“怎么每次拍一个人的肩膀,他们都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痛得不行。”
“刘国栋是如此,万忠贤也是这样,老子该不会真是天生神力吧?”
万忠贤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揉搓,深恐夏杰发飙,颤声道:
“卑职不敢!”
“卑职自从投了大帅,就对大帅忠心耿耿,绝不敢朝秦暮楚!”
“望大帅明察!”
…………
妙玉才安排好金钏、玉钏两个,坐在书案后理账,不想刑忠家的这会子,又带了一个貌美女子走了进来。
一旁伺候的邢岫烟见了,侧头看了一眼妙玉后,笑着迎了上来,拉着邢忠家的手,娇声道:
“妈妈,今儿这是怎么了,女儿老远听到柳树枝头的喜鹊啼叫,不想妈妈这就送来了一位美娇娘。”
说着,邢岫烟挽着着刑忠家的胳膊往里走,笑着打量了董小宛一眼,只见她黛眉弯弯,眸似秋水,樱桃小嘴,
唇不点而红,鹅蛋脸,身材窈窕,前凸后翘,肌肤白嫩好似能掐出水来,年不过十六,正是女子花信年华。
邢岫烟看了几眼,不由得痴了,喃喃道:
“好美,竟是快把妙玉师傅比下去了。”
妙玉轻哼一声,放下手里的礼单、账册,秀眉微皱,款款走了过来,邢岫烟自知失言,捂着小嘴退到一边,低着头盯着自个的脚面看。
不过,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仍是好奇地在董小宛身上逡巡。
夏杰府上规矩大,奴才年纪再老,功劳再大,总是越不过主子去。
“见过夫人。”刑忠家的磕头道。
“这是薛家送来的,老爷看了,甚是喜欢,教夫人安排好了,不可怠慢董姨娘。”
妙玉听了,眸子一暗,也不知夏杰小小年纪,怎就不知足厌,有这么多女孩儿陪着他,他还尚嫌不够,从外边又找了个回来。
这些凡尘俗事,妙玉本不想多问,可是总在她眼前晃荡,到底是心不喜。
不过,妙玉也知道,自个只是个管事娘子,做不了夏家的主,一切得依夏杰的主意来办。
妙玉对从小伺候她的王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给董小宛讲了一些府上的规矩。
而后,又把玉钏拨给董小宛使唤,搬去翠柳院,和紫竹院的甄英莲做了邻居。
做完这一切,妙玉正打算放下杂事,去看看佛经,静静心。就见邢忠家的欲言又止,不禁停下脚步,问道:
“还有何事?”
邢忠家的小心看了眼左右,这屋子里全是自小跟着妙玉的,料想忠心定然是没问题了。
“夫人,这董小宛乃是花荣的表姐。”
“而花荣是老爷身边的护卫头目之一,骑射功夫了得,老爷很是看中。”
“这其中的挂碍之处,夫人还是用心好些,省得……”
妙玉听了,脸色一滞,没想到里边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难道嫁了人,为人妻,就没有清净么。
真不如不嫁的好,一辈子在佛门清净地看书,下棋,自得其乐,无拘无束!
···········
南京节度使前衙花厅。
夏杰深看了眼万忠贤,负手踱回了主位,转过身来,端起茶水一看,却是空的,叹了口气,无奈将它放下,扫了眼地下的万忠贤,右手向上微微一抬,道:
“起来吧,你是外公留下的老人,本帅还是信得过的。”
听到夏杰这话,万忠贤心里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暗道: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偷偷抬头看了夏杰一眼,万忠贤也不知道,有些事该不该提醒他,只听,夏杰又道:
“赵全,你带人去江宁大牢,把贾政和周开河两个要犯,押回节度使衙署来。”
赵全躬身领命,带了十几个锦衣卫力士,策马往江宁大牢赶去。
夏杰转过头来,正好看万忠贤老脸上一阵纠结,嘴角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故而问道:
“老万,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就算不怎么好听,本帅也不回因言治你的罪。”
“你是知道本帅的,最讨厌人吞吞吐吐,藏着掖着,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