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老成精,贾母岂会不知,张有德口中的“忠良”二字,乃是何意?
可,太上皇以贾政的性命,和金陵贾氏的前途相要挟,她又能如何?
贾母心中叹息一声,立时将贾代善,临终嘱托抛之脑后,望着张有德诚恳地道:
“但请殿下放心,贾家定不会让太上皇失望。”
张有德听了,如闻天籁,笑道:
“如此就好!”
“母妃那里刚传来消息,说正在寻机劝说太上皇,将贵府的大姑娘赏赐给陛下。”
“相信要不了多久,父皇回銮神京,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世人谁不知道,荣国府将贾元春送进皇宫,打的是何主意?左右不过是贾母异想天开,想两头下注,首尾两端罢了。
既想讨好弘治皇帝,却也不敢得罪太上皇,故而,贾母将贾元春送到甄太妃身边,
天真地认为,凭着甄贾两家的交情,甄太妃定会帮忙。
贾母这种心理,自小养在甄太妃跟前的张有德,自是一清二楚,此时用来拿捏贾母,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贾母听了张有德的话,心头大喜,当初,她和贾政决定送贾元春进宫,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如今,贾家只要重回太上皇麾下,一切皆可得了。荣国府甚至会比,贾代善在世时,更加辉煌。
强压下心头的喜悦,贾母屈膝谢道:
“那就有劳太妃了。”
“太上皇的恩典,太妃的厚爱,殿下的恩德,贾家没齿难忘!”
“贾家对太上皇忠心耿耿!”
张有德听了,心道:“成了!”伸手虚扶了贾母一把,笑道:
“老太太有心了。”
忽又想到王子腾,张有德脸色转冷,话锋一转,道:
“不过,老太太可得抓紧了。”
“王子腾在陛下的支持下,胡乱折腾京营,已是闹得人怨沸腾、人心惶惶。”
“此时出手恰是最好时机,小王言尽于此,还望老太太仔细斟酌一二!”
贾母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二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冷热的话,张有德就告退离去了。
未几,贾母回了荣庆堂,正想着给京营旧部去信时,赖大领东府的贾珍进来了。
贾珍行礼后,贾母挥手退了左右,道:
“珍大哥儿,你来的正好,家里有件大喜事!”
贾珍听了,面上一愣,心道:
“老太太是气糊涂了吧?”
“二老爷被抓,贾家命悬一线,还有什么大喜事可言?”
心里虽这般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贾珍故作欣喜地道:
“什么大喜事?您快说给孙儿听听,也跟着乐呵乐呵!”
“呵呵······咱们家大姑娘,得了太上皇的青睐,回銮神京后,就会被赐给当今陛下为妃!”
“你说说看,可不是大喜事么?”贾母笑眯眯地看着贾珍道。
贾珍听了,心下却是开心不起来。
贾家岂不是又会陷进,皇家夺嫡漩涡之中取?
若是父亲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岂不是要被贾敬打死?
想到暴虐的贾敬,贾珍悚然一惊,高大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显然对贾敬畏惧的不行。
贾母见贾珍这副样子,面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心下不悦。
贾母也知,上次的那件事,贾敬死里逃生,又上表辞了官职,诸事不理会,将族长和爵位传给了贾珍,就躲在城外修道去了。
显然,贾敬也是不想,再掺和皇家夺嫡,这种恐怖之事了。
可贾政被抓,贾家不参与进去,如何救他?
贾家世代历任京营节度使,太上皇和弘治皇帝,想坐稳,发号施令,谁都得拉拢贾家,根本就不是贾家想不参与,就不参与的!
这个道理贾家明白,故而,贾代善临终时向弘治皇帝交了兵权,又举荐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可以说是全面倒向了弘治皇帝。
可,怪只怪贾母被富贵迷了眼,觉得家里没了男人顶门立户,却是想从女人的裤腰带上想办法,将贾元春送去了甄太妃身边。
这不是给弘治皇帝上眼药,给太上皇以希望,才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么?
可,贾母仍是不悔悟,硬是要将贾家拖进深渊,彻底没了回头路。
贾珍素来是个胆大的,假意劝了几句,期间还把贾敬搬了出来,无奈贾母固执己见,就是不依。
想到刚才妹夫——北静郡王水溶的提议,贾珍心一横,决定干了,
反正,到时候贾敬要怪罪下来,一切推到贾母的头上就是了。
两个胆大之人,在荣庆堂密议了半天,才各自散去,秘密行动起来。
贾母亲自操刀,写下几封亲笔信,盖上一等神威将军印信,派赖大送去了京营。
贾珍回到宁国府,将自己关在书房仔细琢磨,该找个什么借口,退了和秦家定好的亲事。
如今,他和贾母决定,站队太上皇这边,断然是不能再和秦家结亲了,秦可卿也做不了贾家宗妇。
外人不知秦可卿,是弘治皇帝的私生女,可根基深厚的大周勋贵,却是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