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好几批人都回来了,依旧不见裘虎一伙,连从来都乐观跳脱的谭石头都着急上火,嘴里急出好几个大泡。
卢栩出狱,他们全来接他,在大牢外面搞得像什么欢迎仪式似的,差点没惹罗慎把他重新逮回去清醒清醒。
卢栩连忙带人溜了。
人群里的谭石头显然是强打精神,还要帮卢栩庆祝:“三婶说今天铺子不开张,叫你回家吃顿好的。”
卢栩拉过他,和他勾肩搭背走在前面,“你能对我没信心,但是不能对虎哥没信心,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谭石头眼眶红了红,点头。
卢栩拍拍他,“我帮你一起打听。”
谭石头点头。
他们已经打听过了,但问到的消息有限,卢栩和罗慎关系不浅,人又比他们聪明,也许能从官府打听些消息。
谭石头定定心,跟着卢栩一起往码头走,走着走着,发现方向不对,“三婶说让我们送你回家去呢。”
卢栩:“还得去铺子一趟。”
他们一到,宋七已经带人拿着铁锹在外面等着了。
谭石头几人一看就怒了,卢栩这才出来,宋七就带着人带着家伙,干吗,欺负他们没人吗?“宋七,你是来寻仇吗?!”
一瞧误会了,卢栩忙道:“不是不是,他们来挖宋六的东西,陆勇你把桌椅挪挪,让他们挖吧。”
宋七抱拳,让人挖。
谁都不知道宋六到底藏哪儿了,他自己也只能形容个大概,宋七他们忙活半天,把麻辣烫铺子地都快翻遍了也没找着。
“他们这在找什么?”
“谁知道?”
“小卢回来啦,今天开张吗?”
卢栩:“明天!我一会儿就回家啦。”
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宋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听着卢栩和人闲聊搭话,心情愈加糟糕,再看卢栩就有几分怀疑。
卢栩抱胸在一旁站着,见他这表情便道:“看什么,我行的端做得正,多少钱我都能自己挣,没有挖到过就是没有挖到过。”
路人一路纷纷。
“钱?”
“什么钱?”
卢栩给宋七出主意,“不然你再去问问宋六,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放心,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宋七还没拿定主意,身后有人喊:“挖到了!”
这下连卢栩都好奇往上凑。
只见有人铁锹挖到了一块儿布,宋七亲自接过铁锹往下挖,布越显越大,也不知在地下埋了多久,都有些腐坏了,宋七一拽,布袋破损,里面的碎银子一下滚出来。
“银子!”“真有钱啊!”
卢栩展开双臂拦到自己人前面,“找到就好,小夏,给他找个袋子,让他装走吧。”
卢文粗粗看,那一大袋钱少说也有好几百两,说拿走就拿走啊!
“大哥,这是咱们的铺子,你买铺子也带地,这现在是咱们的银子,凭什么让他们拿走?”
别人的也就算了,宋六害他大哥蹲了一个多月大牢,不揍他们就算了,还敢要银子!
“就是就是,买宅子都连着地,既然买了,就是你们的。”
“是啊,早不挖,宅子都卖了才挖!”
这还真冤枉宋六了,赌坊被卖时候他人还在大牢开荒呢,想挖也挖不了。
卢栩让卢文再去拿十两银子:“咱们的,谁也别想抢走,人家的,咱们一文不要,想花银子咱们自己挣,不要这些。小文你再给我拿十两。”
宋七道:“那十两不要了。”
卢栩:“那不行。”
卢文心道宋七就这句还像个人话,不情不愿地拿来十两银子。
卢栩把钱给宋七,“你转告宋六,咱们两清了。”
宋七没再推辞,拱拱手,装好银子,又叫人把地平整好才带人离开。
卢文踩踩平整结实的地面,满意道:“他还像个人样。”
卢栩只笑,只是觉得好像从军回来,宋七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算了,反正和他们没关系,只要不找他麻烦,爱怎么样怎么样。卢栩和卢文他们一招呼,“走,回家去!大伙儿都来!”
宋七提着银子到钱庄换成银票,只留了二十两七八两碎银,揣在身上,先去了狗子家。
狗子从井边打了水,和他媳妇往回抬,看见宋七正沿着巷子找人,连忙上前打招呼,“七爷,你找瘦猴?”
宋七:“不,我找你。”
狗子:“找我?”
宋七看看他,见他头上缠的布拆了,秃了一层头发,脸上的伤也消了,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他怀里,“六哥叫我给你的,他说他不记得对你有什么恩,就是有恩,你在公堂上替他求情,两清了。以后你不归我们兄弟俩管了,不管怎么说,你背着六哥和姓卢的联络,不可能再跟我们混了。你愿意找卢栩就找卢栩,不愿意就找别人,与我们无关,自己谋生去吧。”
狗子拿着钱呆呆地看宋七,宋七都快走远了,他忙追上两步,“七爷,六爷怎么样了?”
宋七:“与你无关。”
宋七把剩下的碎银和银票都给宋六爹娘送去,没拿他垫给宋六的二百两,也没分剩下的钱,“四叔四婶,你们把银票藏好了,这些留着买些米面柴火,天冷了,再给六哥做身棉衣送过去吧。”
宋六爹娘应着,泪眼蒙眬。
三年,他们等得了,三年宋六依旧还年轻。
宋七从宋六出来,闷头往家里走,一进家门,却看到许久不见的宋三。
“三哥。”
“听说你给小六垫钱了?”
“嗯。”
“你们俩打小就在一块儿,又一起干赌坊,我们比不了。”
宋七没说话。
宋三道:“赌坊没了,你往后想干什么?”
宋七直愣愣地,“不知道。除了打架赌筛子,我什么也不会。”
宋三:“那你以后跟着我跑商吧,别再去找老六了。”
宋七想了想,“我想守码头。”
宋三:“为什么?咱们已经被县令盯上了,在观阳不能再像从前那么……”
宋七:“方便照顾四叔四婶和六哥。”
宋三:“我说的你听没听?”
宋七:“哥,老十二死了,就死在我眼跟前。”
宋三不语。
宋七道:“大伯说老十二还没孩子,想让大哥去,大哥说,州府的生意正在关键口上,他不能去,老十二去了。”
宋三辩解:“大哥……他也是没办法……”
宋七自顾道:“十二被马踏没了半截身子,一边吐血一边喊我救救他,我救不了他,他后面太疼了,喊七哥你给我一刀吧,我也不敢给他个痛快,我闭上眼还是十二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三哥,咱们这些兄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有一张饼也要大伙分着吃吗?赚再多钱老十二也回不来了,你们还要让六哥去戍边死在外面吗?兄弟们的命不如钱重要吗?”
他喘了口气,“三哥你走吧,六哥和四叔四婶都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俩从小就笨,从小就只会惹麻烦,往后我们自谋生路,不拖你们后腿了。”
说罢,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下了逐客令。
宋三盯着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总觉得宋七陌生了,陌生得他都要不认识了。
他不知道那道疤是如何落下的,也永远想象不出来。只是,船帮宋家,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第85章回家!
卢栩回村,把谭石头、梁山宝、陆勇和观阳联盟好几个人都上叫了,他家没说,卢栩一个多月不见人影,村里人打听打听也知道他蹲了大牢。
他一露面,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卢家村,还是头一次出能蹲大牢的“人才”。
他们都是看着卢栩长大的,村里的杂货铺、码头都与卢栩有关,他们卢家村如今连来往的货郎都比别处多,全村受惠,也没人觉得卢栩蹲一次大牢就不再是好人,不过经这一遭,也再没人把他当个半大孩子了。
卢栩也没好意思和别人多寒暄,怪丢人的,连忙带人回了他家。
卢辉、卢轩,三叔、四叔他们已经都在,元蔓娘、三婶、四婶都在厨房忙着。
他们这儿习俗,遇到不好的事要沐浴清洗,从头洗到脚,卢舟一早起来,上学前就把水打好了,放艾叶煮着,让腊月一直看着火,等卢栩回来马上就能沐浴。
卢栩一进家门,元蔓娘和腊月就跑出来了,样貌相似的母女俩泪眼汪汪的,卢栩笑得更加心虚,老老实实被三叔、四叔骂,没一点儿二当家架势。
“行了行了,栩娃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那个人是该打!”三婶在县里久了,也没少听说船帮历来的行径,尤其是卢栩被抓后,店里常有人和她科普宋六多不是东西,家里有赌鬼的妇女尤其,常常和她一起骂呢。
三婶打发卢栩赶紧去泡澡,“把那身衣服换下来扔盆里烧掉,火灰都拿到外面烧了!里里外外都洗干净!”
卢栩连忙跑,边跑边道:“你们随便坐,小文你招待下。”
卢文把替换衣服塞给他,“知道知道!”
卢栩不在,他都和谭石头他们混熟了。
没有外人,谭石头他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洗手开始帮忙,劈柴的、提水的、洗菜剁肉的,还有帮忙看孩子,逗卢锐玩儿的。
卢辉、卢轩帮忙把水倒进浴桶,这还是卢舟特意找木匠给他定的,崭新崭新的。
卢栩对浴桶相当满意,只是那一大锅艾草水他就有点无语了,“这是放了多少艾草啊,水都发黑了。”
卢辉直笑,“都这样。”
他刚回来那天家里也给他煮了一大锅艾草水,他们家没浴桶,要用水瓢舀着往下淋,他娘生怕水冷了他着凉,吓得卢文也没敢兑多少冷水,一水瓢下去,差点烫掉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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