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般没有官府会拒绝就是了,大岐商税可不低。
小粮商们连连称是。
到了谈价时,骁骑军粮官压价他们都不敢怎么反抗,还是卢栩看不过去替他们将价格抬高,保证他们有一点薄利。
“大人,竭泽而渔使不得,这价钱也就是收购价加路费,若明年年景不好粮价涨了,他们搞不好还得赔钱,赔钱的买卖哪能长久?弄垮了他们,你们就只能找大粮商交易了,那些有靠山有背景的大粮商,可不像我们这样好说话的。”
至少就不会让他们骁骑军全款赊账。
粮官也明白,但这群小商贩胆小怕事,他哪知道已经砍到底价了?
若在平时,他才不愿意和一堆小商小贩做贸易,便宜不了太多,还麻烦,可如今生活所迫,条件有限,这一趟他们还不用自己出钱。
粮官觉得这点儿麻烦很划算,没再多砍。
双方基本满意,晚上卢栩做东,请大家吃烤肉。
荒山野岭的,这一堆篝火,那一堆篝火,卢栩来回跑着做技术指导,顺便照顾卢久生的妻儿。
一辈子人生轨迹只在娘家村子与丈夫村子之间活动的妇人,露宿荒野十分紧张,即使明知附近的人都是同伴,只有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处于这么多陌生人之间,她还是紧张地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出来没多久,人就肉眼可见的瘦弱了。
卢栩十分后悔,大冬天的不该带他们奔波,可她很坚持想要这趟去青龙城找卢久生,卢奶奶也说让他带上他们,卢久生不在家,他们孤儿寡母留在家里日子也不会好过。
晚上睡觉时各自搭帐篷,骁骑军把自己搭的大帐篷借给卢久生妻儿和粮商们了,小粮商感动得泪眼婆娑。
第二日,卢栩要随骁骑军去青龙城,观阳的小粮商们则要去崇宁收点儿山货。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卢栩和他们道别,又给了门梁土匪们些银子,让他们去补给物品。
这南北来人,他们那点儿存粮早就被吃光了。
送走他们,门梁土匪也派人跟着观阳粮商去崇宁采购了。
卢栩留了两辆空板车给他们,他们推着车再走从前走的捷径小路不好走,还是走大道方便些。
一路上他们和粮商们聊熟,“下次你们哪儿还用人带路,自己来就是了,我们客栈都快盖好了,下次你们来不用住帐篷,直接住我们客栈,观阳人来住,都给安排最好的屋子。”
观阳的粮商们也朝他们打听朔州的情况,得知卢栩在登州买了一条街全都惊呆了。
“你们要是不想去太远,在登州开个粮铺嘛!我们东家说,头三年不要租金。”
“真的?”
“真的呀!你们观阳有个开杂货的已经过去了,不信你们回去打听。”
……
另一边,卢栩平安将卢久生的妻儿送达青龙城,“换走”卢轩。
卢久生猝不及防看到妻儿,人都傻了。
一家人在杂货铺门口彼此相顾,竟然都有一瞬间的不敢相认,卢久生没想到能在青龙城见到他们,他们没想到旅途竟然真的结束了,他们真的见到了卢久生。
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一家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亲人久别,异地平安相逢,其他人看着他们大人孩子那么放肆地哭,一个个也唏嘘不已。
卢栩让卢久生带他们去住处休息,“前面我和卢轩来,你快带嫂子去休息吧,她这一路都没睡好。”
卢久生哎哎应着,看着老婆又黑又肿的眼圈,又心疼又好笑,两手抱上两个孩子,领着老婆往后走。
“快进来。”卢久生带他们穿过铺子,拿钥匙打开后门。
再经过一片能过车的小院,就到了他的住处。
“这原先是别人家院子,栩娃他们改成铺子了,剩下后院这间大屋是仓库,我和小轩住旁边,一会儿收拾一下,够咱们一家住。”
他推开门,进了偏房,让两个孩子下去玩。
他老婆提着包袱四下看着,连连道:“宽敞!真宽敞!这,这是瓦房吧!”
“是呀!”卢久生接过包袱,放到床边,“要不是赶上好时机,咱们不知要多久才能住上这么好的瓦房。”
两个孩子站在地上仰头望着,脚下是砖,头顶是瓦,他们卢家村,连里正家都不铺砖的。
“咱们要过上好日子了。”他老婆止不住泪眼婆娑。
“要过好日子!要过!”卢久生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自己眼眶却湿了,“以后我就在这儿踏踏实实干活,再也不会让你们忍冻挨饿了。”
他抬手也给自己擦擦,带着鼻音问:“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买吃的,街上有包子,有烧饼,你们想吃什么?”
他媳妇摇头:“不要不要,厨房在哪儿我去给你们做。”
卢久生:“不用,你歇着,我有工钱!”
他从枕头下翻出个小钱袋,“咱家团圆了,要吃顿好的,娃娃,爹带你们去吃酥烧饼喝肉汤行么?”
两个小孩欢呼雀跃。
店前,卢栩他们将新运来的货物直接从前门搬进店内。
这次主要是小物件,最大的就是布匹,店里都卖差不多了,也不用非往仓库里放。
这次来,他们的“超市”已经不像刚开张时那般人满为患,不过依旧还算热闹。
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都顺利上手,干活熟练又利索。
连卸货摆货,主力都是他们。
卢轩私下和卢栩提起他们,也是禁不住一阵阵敬佩。
“起初就五个人识字,后来店里要贴价码,账房陈先生就教大伙认字,只用了三天,他们就把店里贴的所有字和价都记住了。”
死记硬背。
当过斥候的伙计,更是把字当舆图,硬记,硬背,用了一天就全记下来了。
卢轩提起还心悸有余。
当初卢栩和颜君齐为了教他们认字,又是满墙画图,又是贴实物,还时不时给奖励,他们记账时按着墙上的抄,有时候还会抄错,可这些人呢,一边干活,一边看插在货架上的价码牌子,就这么记下来了。
连卢久生都饱受刺激,晚上关门后回卧室还嘟嘟囔囔记字记价,做梦都是在算账,大半夜忘了什么字怎么写,什么东西多少钱,抓心挠肝的睡不着,爬起来点着油灯跑去铺子里看,记住了才回来睡觉。
卢轩一直觉得他很能吃苦,在兄弟们中间也数得着的有恒心,可和他们一比,觉得自己还差得远,什么都不是。
他好像又变回了小孩子。
卢栩也没想到他们在青龙城是这样生活的。
卢轩:“大哥,你那本蒙书呢,借我看看?”
卢栩:“留观阳了,君齐说那个书不实用,再给我编本实用的,等回去,你跟我一起学吧。”
卢轩点头。
他得学。
总不能他们家店里随便一个伙计就把老板甩得八丈远。
卢轩:“不止认字,还得学记账,学写字。久生说你算账算得特别快还不用算盘,你是怎么算的?教教我!”
卢栩:“……”
他依稀记得,从前让卢轩学字比催卢文还困难。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当夜,卢轩从他原先住的小屋搬出来,和卢栩一起去住客栈,兄弟俩大半夜还点着灯秉烛学习,“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五十五,四五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我们小轩学起九九乘法表来,就像锐锐学数数一样可爱,你看那手指头掰的,飞快!
第185章卖年货
返程再过登州的时候,已经进了腊月。
罗家两兄弟已经给所有的伙计、长工发了过年的红包,每人不多,五十文钱,一小包糖,一斤米,一斤面,一斤肉,人人都有。
不管是在他们店里做伙计,还是给他们盖房子的,通通都有。
几家皮匠因为全家都在他们这儿做工,拿的年奖特别多,怕肉坏掉,还转卖了一点儿。
罗丹、罗广要跟卢栩他们回观阳过年了,跟卢栩从观阳来的杂货铺掌柜却决定留下。
他老家在南方,回观阳也是去姑姑家,姑丈刚托卢栩捎来一车布,年前正是销货高潮,尤其是杂货,总有人会忘记买这忘记买那的,他也不想错过。
他们家世代为商,也没有逢年过节必须阖家团圆的讲究,他在客栈蹭吃蹭喝这么久,决定替卢栩和罗家开门做买卖。
反正店铺都挨着,登州本地的伙计也不急着放假。
“钥匙给我,我替你们卖着。”
卢栩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让罗丹将仓库钥匙给他,皮料铺子也委托给皮匠家先暂管着。
听说有人没钱过年,会在年根底下打猎卖肉卖皮子,他们皮料店开着,还能收点皮子。
交代好生意,他们便决定走了。
临走前卢栩去找崔县令辞别,崔县令还亲自将他们送到城外。
这时候,整条官道上已经没有北迁的军户,巡逻的兵士也不再出来。
沿途的茶棚早该收了,只不过都在等着卢栩他们,等他们过去后,才正式收摊回家过年。
卢栩留下明年开茶棚的本金,拿走剩下的利润,将提前备好的年礼和红包发给他们。
刀疤脸一家得到的尤其丰厚。
登州、堡山的茶棚他都不用担心,他们全都离家近,只剩下还在乌岭峰旧官道的门梁土匪们。
他们返回时乌岭峰下起大雪,上下山路都极为难行。
好在他们返程带的东西不多,一路小心没遇到危险,也没什么损失。
卢栩让门梁土匪们去登州过年,“等天气转好,山路好走了你们就到登州去,过年客栈也没人住,总比在这荒山野岭强。”
门梁土匪们:“我们这儿也是客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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