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川修一也回来了,木刀和竹刀不同,使用竹刀的通常是剑道比赛。
而使用木刀的,通常是古流剑术切磋。
因为木刀的重心和材质都更接近真刀,所以古流剑术能得到更好地发挥。
不论是示现流还是体舍流,都恰好是古流剑术。
两人再次在台上摆好架势。
不同的是,羽生凌这一次摆出的是标准的蜻蜓八相。
羽生凌在头侧持刀,指向斜上方的刀身和弯曲的右手臂的架势,远远看上去就像有一只巨大的蜻蜓停在右肩。
羽生凌现在对这个动作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尽管浑身破绽,但这样便于立刻挥刀全力斩杀对手,是消除了变招时间的纯攻击架势。
示现流太刀,远比自己从宝木一雄那儿听来的还要极端。
这是一种挥刀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生命的刀法。
有马凛子面具下那张不屑一顾的脸僵住了。
羽生凌的气势变了!
这是一种很玄学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现在真的想摘下少年的头套,看看里面是不是换了个人。
自己现在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全身紧绷的猎豹盯上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她在心中嘀咕,不管再怎么变,技巧上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
武器也从竹刀换成了木刀,自己完全可以把木刀当棍子和匕首来用,足够给少年留下许多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伤口了。
剑道部内静悄悄的,围观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气氛这种东西原来真的可以传染。
就连前川修一的眼神都被从有马凛子胸口上拔了出来,忍不住的望向羽生凌。
“揍他个飞机场!”,最后他直接喊了出来,虽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蚊子哼哼。
“那边贼眉鼠眼的家伙,我记住你了哦。”
羽生凌目不斜视,说道,“社长,开始比赛。”
宝木一雄阴沉着脸,心里暗自盘算等他输了,安慰完他后再和他算账。
被女生一脚踢飞出去确实在面子上很挂不住。
但都到这地步,只能跟着喊道,“开始!”
这一次先动的是羽生凌,伴随着一声霹雳般的吼声。
“面!”,羽生凌吼着,只觉得自己的脚腕和膝盖正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这是记忆里示现流的步法,被称为“飞行”,其实就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对手。
高举着木刀,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有马凛子面前,木刀自上而下劈下!
示现流是最简单的剑术,同样也是最困难的剑术。
这是诞生在战场上的剑术,是扶桑武士道在剑术上的缩影——将自己的生命依附于刀上,挥刀就意味着接受自己的死亡。
示现流的剑术中没有任何修身养性的概念。
他诞生就是为了将剑客连同其手中的刀一起,熔铸成一柄全新得刀。
如果自己没死,那就意味着敌人的殒命。
只要你出刀比别人更快!只要你的力气比别人更大!只要你的气势比别人更强!
你就能在战场上活下去!
简单到极致。
但很少有人能真正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挥刀,所以这也是最困难的剑术。
有马凛子面具下一脸愕然,羽生凌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就算是她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离开羽生凌的攻击范围。
木刀已经开始落下,她周围的所有空间似乎都被封住。
会死!
被这一刀砍中会死!
身体的本能在向她不停地发出警告。
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任何技巧,任何经验在这一刀下都失去了意义。
自己能做的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去拦下它。
手中的木刀被她举起来,试图挡住羽生凌的刀。
输了!台下的宝木一雄同样一脸愕然。
当他看见有马凛子提刀招架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马凛子必输无疑。
这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在羽生凌这一刀上看到了“云耀”的影子。
云耀是示现流的奥义,但他非常肯定自己丝毫没有教导过羽生凌云耀。
就算是他对于云耀也只是学习阶段,还是因为父亲的原因自己才有机会学习。
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这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另一边,两把刀接触的一瞬间。
有马凛子感觉仿佛有一座山硬压在了自己的刀上,刀刃猛地往自己的面部下沉。
虎口被震得生疼,木刀险些脱手。
然后压力猛然消失。
还没等有马凛子喘气,第二刀已经落下。
木刀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响彻剑道部。
虽然示现流被称作“一之太刀”,很多人面对第一刀就被直接枭首。
但他从来不是只有一刀。
示现流的训练就是回旋打,用极快的速度和力量快速打击,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当年的战场上,敌人被萨摩藩的武士压着自己刀打碎了脑阔或者肩胛骨的案例经常发生。
如果敌人试图躲闪,会被一刀毙命。
如果敌人拔刀招架,那就将敌人连同刀一起斩碎!
剑道部仿佛下起了一场暴雨。
每一颗雨滴落下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有马凛子凭借着自己多年高强度训练的身体素质竟然硬生生地撑了五六秒。
肾上腺素让她暂时忽视了手腕和胳膊的酸痛,只是在这种狂风暴雨的斩击下她根本没有机会干任何事。
“咔!”
在有马凛子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中,自己手里的木刀终于撑不住暴雨,被硬生生地斩出了一道裂缝。
裂痕越来越大,最后木刀直接当场折断!
羽生凌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幕,最后一刀带着所向睥睨的气势在有马凛子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大。
“死!”,羽生凌怒吼。
有马凛子下意识用尽全力扭转自己的身体。
不能用头去接这一刀!
最后羽生凌的刀重重的砍在有马凛子的肩膀上。
“咚!”
身体高负荷的压力以及这一刀带来的冲击力,有马凛子直接被刀压着跪倒在羽生凌面前。
剑道场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中间的两个人。
羽生凌抬刀,后退。
木刀在手中甩出一个血振——假如这是在战场上,振掉自己刀上的血。
木刀转了个刀花后再缓缓纳刀。
而有马凛子跪在地上,面甲仰面朝上,两只手垂在两侧。
右手握着只剩一半的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