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酒从荷包里翻出一张银票,递出去,“您就请走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侯爷要成婚的时候来,您这一家子没安好心呐!再说了,您家小姐真要进来,那又不是皇上赐婚,不配谈婚嫁,那叫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回去吧,知道您家不缺钱,这算咱们侯爷对您家的一点感谢,多谢您家老太爷救过我家老侯爷的性命,多谢您了。”
一番话,连消带打,那管事本也算牙尖嘴利之人,这刻正反都被堵住了,硬是找不到突破口。纪家前些年做生意很有些起色,小姐眼光高,挑花了眼,一直就没嫁出去;如今做了生意破产,家计维持都艰难了,看镇北侯府这家大业大的,又如此有钱,怎么就可轻易错过了呢。
心有不甘,接了钱揣着,还道:“请侯爷将扳指给我,小人回家与家主再做商议。”
“给你再算计我?当我是什么,你家的赘婿?”孟君诚从袖中抽出一方灰蓝色的手帕,包住那扳指,握紧掌心,那一方很值钱的翡翠扳指就碎在了他的掌中,他站起身,道:“再给他一千两,就当买断了这扳指,死当了。”
“是,”长酒发笑,又递出去一叠银票,“您收好啦,咱们侯爷仁慈,您这扳指不值一千五百两,您要是典当去当铺,人家最多给你三百两,顶天了。这余下的,可不就是孟家的君子一诺么,您好生收着吧,后会无期。”
等庆舒回头向孟柔石说了此事,她正笑着给老太君捏腿,说:“瞧,咱们飞卿长大了呢,都能断是非了。您今天不出去是好的,省得被那些人缠上,倒是有理说不清了。”
老太君半天没动,等孟柔石按得差不多了,才睁开眼睛,道:“找人去那个纪家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还留了后手,有一个扳指,就能有个私章,有个私章,指不定就有封婚书。”
“是,”锦书点头,“我找人去跟着,老太君放心。”
“哎,我老咯,也不知还能为君儿操心到几时。”孟老太君叹气。
“母亲您想得这样周到,还是宝刀未老呢,孩儿们都需要您呢。”孟柔石讨巧卖乖。
孟老太君问:“君儿不日就要大婚,孔家人怎么还没到,可有消息了?”
孟柔石也扭头看庆舒,说道:“是啊,这按理说,孔家差不多也该来人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离京城也不远,不应该呀。”
说起孔家,庆舒就是孔家出来的,她随先太子妃嫁来孟家,在孟家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四年了,她亦摇头,“奴不知,孔家那边早早去了信,却不知为何,没有来人。”
“着人去问问,别叫人以为我们怠慢了孔家。”孟老太君想起她那个刚烈的儿媳妇,心里就难受,顺了顺气,说:“季繁是不是还有两个庶妹?这回叫孔家一并带了来,留下一个,在咱家住着,就不走了。”
庆舒心里一惊,孔家是家教最森严的人家,信奉女子除了出嫁,则不出门那一套,老太君指明让季繁少爷带两个庶妹来京是何用意?非出嫁不出门,这是要给侯爷纳妾?从孔家下一辈的庶女里出,这是老太君对先世子妃有亏欠,要弥补孔家?
这话一出,屋内的空气都轻了,似不敢打扰主家的思绪,孟柔石蹙眉,“母亲,孔家是飞卿的舅家,两个庶女也就是飞卿的表妹,这层关系在,不太好吧?”
“陆家的还是太小了。”
只这一句,庆舒就不敢再听,正好画眉进来换茶,得了个空隙,庆舒就无声退出去了。侯爷可不像是会喜欢孔家姑娘的样子啊,那一板一眼的,老学究,假正经,侯爷可一向都是这么说孔家人的。
孟柔石道:“母亲,您若是觉得陆家的姑娘太小,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要比孔家的那两个强。”
里头的人在商量给侯爷纳妾的事情,孟君诚正想着如何找借口再去陆家一趟呢,上午的话,他都没说完,关于他这个孩子的事情。
“侯爷,不好了!”长酒与锦书一直是彻底站在一起的,锦书出去查纪家,长酒倒是比老太君还先知道,她说:“不好了,纪家手里还有凭证,恐怕这事是要坐实了。”
“母亲,您看孙家如何?”孟柔石道。
画眉安静温婉地给二位主母倒茶,面不改色听她们算计人,大姑奶奶说:“树琣的堂侄女儿,名字叫立言,也就是湘君他堂二叔的闺女,今年十八了,家里艰难,姑娘倒是一表人才,也读书识字的,就是父亲身体不好,卧病在床,是个孝顺孩子……一直没有嫁,在家伺候双亲……人才相貌都是极好的,只可惜了家境不好,真是耽误了。”
前有老太君想提携孔家庶女,后有大姑奶奶举荐夫家侄女儿,她们当这侯府是什么,是开后宫的么?画眉暗愁,不知侯爷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对他的祖母和姑姑失望。
这一茬且不提,先说纪家,纪家果然还留有后手,他们这回学聪明了,也没带什么信物过来,当家的倒是来了,纪云中是个小秀才,少年有名,十四中了秀才,然后一直到二十五都不曾中举,如今接管家业,在京城近郊租了个铺子,做生意。
他上门来,先是将那一千五百两银票归还了,然后索要那个翡翠扳指,老太君一听,就问:“侯爷呢?”
锦书心道,这回倒是来了个硬茬,却不能说侯爷又去陆家了,只硬着头皮道:“不知侯爷哪儿去了,不在家。”
“哼,乱七八糟。”老太君指着大姑奶奶,“阿柔,你去看看,他家实在非要嫁姑娘进来,那是不行的,只能做个妾,那都是抬举他家了,让他家不要闹得太过,最后失了体面。”
“是的,母亲。”
其实这话差不多已经默认了纪家女要进来的事实,锦书暗道不好,侯爷还不知道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