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康健,裴府一家上下都跟着喜气洋洋。
但裴夫人这心里头却总是不安心,有时在府里头看见盛宝龄同自己儿子走在一块,这种不安就加剧。
尤其是,这位,还是个谋反的罪名,若是叫圣上知晓了,怎知是个什么罪名?
这日,裴老爷连同夫人,将裴辞唤到了书房,“儿啊,也不是做娘的太操心,只是那位贵人身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得给你爹你娘,一个准信啊?”
那怎么说,即便有个谋反罪名,那也是太后,当今圣上便是遇上了,也还是得唤上一声母后,更别说,儿子同先帝,那还是知己友交,若是此事叫天下人知晓了,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便能将两人淹没了。
“也不是当娘的不同意,便是这……你可实在是要想明白啊!”
这路一旦决定了走下去,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反悔了。
裴夫人这心里头便是在这不安着,便怕儿子同那位一时兴起在一块了,将来后悔了。
可她这个当娘更怕的,是若横加阻拦,儿子这都快三十了,再不娶妻,便真要像那齐家的了,娶不着媳妇,没脸没皮的追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姑娘家跑。
若是这位,没这些个身份便好了……裴夫人想到这,就不由叹了叹气。
这汴京城里,能同自己儿子才华名声相较的,便也就盛宝龄了。
从前,那旁的姑娘家,她也是看不上的,总觉得儿子这般好,那就须得有个各方面都能对得上的,可这随着年纪增长,眼看着儿子都准备一辈子不娶可,那只要是个女的,她也都是认的了。
可这盛宝龄哪哪都好,就是这身份,难免让人担忧。
裴家夫妇说完,均看向了裴辞,便想看看裴辞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是有意,那便将人留下来,安个身份,办个酒席,也不请什么人,这今后便在府里头好好过日子。
若是无意,那便得早点将人送走,总不好拖着人家姑娘家在府里头,像些个什么话。
裴夫人这么问,也就是想要个准信儿。
裴辞半晌不言,就在裴夫人急得脸上都盖不住神情时,才缓声道,“儿子觉得,盛家如今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一时也没有去处,府中空屋多,便让她多留些时日也无妨。”
这样的一番话,听着,也不像是两人想要的准信。
倒是外头拉着盛宝龄偷听的裴婉在乐着,低声同一旁的盛宝龄道,“兄长这是嘴上说不出真话,这心里头可是在想着,要把你一直留下呢。”
盛宝龄有些诧异的看向裴婉,“你这般了解你兄长?”
裴婉笑,眼里带着几分狡黠,“哪有当妹妹的不了解自己兄长的,你且再等等,不出半个月,你便表露出要离开的迹象,兄长必定对你心急!”
这男人心里头一急,可不得束手就擒?
裴婉将自己从话本子里头学来,自认为十分靠谱的方法,传授给了盛宝龄。
盛宝龄若有所思,半晌后点头,“姑且一试。”
两人在外头动静不小,书房里头的人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裴夫人眼神示意裴老爷开门去,指定又是婉儿在外头偷听,“这丫头,怎么这么些年了,这一点听墙角的毛病还没改。”
“这汴京城里的哪家姑娘像她这般……”
裴夫人话未说完,裴老爷一把便将门给打开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只见裴婉就站在门口,而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位他们口中的贵人。
门外的两人,一个惊吓不轻,撒腿便想跑,又碍于还有盛宝龄这个同伙,愣是不好挪步。
盛宝龄哪里能想到,给是在这外头听上两句话,这会儿还被拆穿了。
此刻,四目相对。
察觉到氛围过分安静,裴辞转过头来,目光一下子对上盛宝龄那道视线,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下。
各有各的心思。
裴辞至今也想不明白,盛宝龄这些日子,为何频频跟着自己,有时候拉着自己的手,有时待到要就寝时也仍然不愿意走。
要同自己秉烛夜游。
此刻,甚至是做出了听墙角之事。
这一切都是他从前心里奢求不来的,可眼下就这么摆在了眼前,又喜,又不敢相信,唯恐就是一个梦。
裴婉呵呵两声,“兄长,她问我你在何处,我便带着她来寻你了。”
说着,她撒开了盛宝龄的手,爹妈她是不怕,可兄长……他到底心里是有些发怵的。
撒开腿跑之前,她还不忘加了一句,“婉儿什么也没有听见!”
眼下之意,我俩可什么都听见了,兄长你最好是趁早同未来嫂子给说个清楚明白。
裴家夫妇也觉尴尬,寻了个借口理由,便走了,只留下书房里的裴辞,以及门口的盛宝龄。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先说话。
等到走廊处又传来脚步声时,盛宝龄这才问,“能进去吗?”
裴辞微微颔首,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盛宝龄这才抬步,进了书房里头。
书房里头的摆设,一如先前,半点没变。
就在盛宝龄打量的同时,裴辞问,“找我有事?”
盛宝龄愣了愣,才想起,方才裴婉走时顺带说的那话,“……”
总不好说,就真的只是来听墙角的,你妹妹担心被你责骂,这才扯话说是我有事吧?
“明日是元宵,往年汴京城里都有花灯,想问你,明日可要一同游街赏花灯?”
盛宝龄想到明日是元宵,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同裴辞一同游夜市时,放的河灯,当即便说出了邀约。
裴辞眉头轻轻一蹙,显然是考虑了一番,以盛宝龄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宜在城中走动。
若是被人撞见,麻烦必然找上门来。
可……
看着盛宝龄脸上神情挂着期盼,想到她一直在宫中,不曾逛过这元宵的热闹街市,不由有些心疼,当即心软。
就在盛宝龄看出来裴辞的为难,微微有些失落,刚想说不去也没关系的话时,便听见裴辞应了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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