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我的川东故事(3)

唐印冬再次分别向五位拱手,问道:“诸位是家父同辈豪杰,在这里我且僭越称各位英雄为叔叔,侯叔,羊叔,牛叔,马叔,苟叔。今日雪中送炭,大恩不言谢。”

侯十二领着四位弟兄赶紧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双方互相客气了许久。唐印冬才上前问道:“方才侯叔说要高价售卖些货物,敢问侯叔莫不是诓小侄,还是话中另有深意?”言罢,笑着看着侯十二,心中依旧满是疑惑。

侯十二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这个意思。这便向公子表明。我兄弟五人早已成家立业,有妻有子,倒是无忧。可我这三百五十位弟兄,基本都是孤家寡人。我兄弟五人思虑许久,此行虽说是重归旧主,但也略有私心。我想让每位兄弟跟我们当年一般,都无需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以做些货运生意,可以娶妻生子。所以,我想用这三十余条船,换城中三百五十间民房,二十个店铺,还有平都城整个水码头的一半。如果公子有所顾虑,我等便送十五条船给公子,立马回云梦泽,在此立誓永不在川东地界闹事。”

唐印冬拉过侯十二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深情地回道:“侯叔说笑了,今日,就算几位叔叔赤手空拳来投,小侄也会答应几位叔叔的要求,何况还馈赠如此重礼。”

侯十二立马回礼,双眼含着泪光回道:“谢公子收留。”

唐印冬再拜,微笑着朗声说道:“还请诸位叔叔和众弟兄莫怪在下鼠目寸光,实则是现在建城耗费巨大,如今已捉襟见肘。还请叔叔明示,船中可有晚辈所需之物?”

一席话惹得大伙朗声大笑。侯十二捋了下胡须,说道:“公子如此坦率,真乃大英雄也。我等算是跟对人了。不瞒公子,我等带来了全部家当,有十船粮食,五船茶叶,两船盐,三船铁器,十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

唐印冬惊喜的不知如何言语,含着泪水,再拜五位叔叔。感慨道:“感谢五位叔叔大恩,如此厚礼,在何处买不下所需之物,今日馈赠给晚辈,诚惶诚恐啊。”

马九上前握住唐印冬的双手,回道:“公子言重了。如此世俗之物,何足挂齿。我等是为了众家弟兄和整个平都城的百姓买一个子孙后代平平平安安,生活幸福富足。”

唐印冬深知责任重大,回道:“晚辈定当竭尽心力。还望众弟兄和五位叔叔鼎力相助。”

侯十二笑道:“这个是自然,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我等立马各司其职,开始建城。”

唐印冬大喜,再拜群雄,朗声说道:“众家弟兄,今日已晚,请兄弟们配合村农将船上货物移至村子里,再吃饱喝足,美美睡上一觉,明日开始烧砖烧瓦,开山取石。等秋收结束后,一起建城。”

群雄高呼:“得令”。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和村农有说有笑的搬运货物和细软。起初,村农还有些抵触,但是热火朝天的互相帮助扶持着走了了几趟,便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村子的妇人们开始做饭,姑娘们都跑出来寻热闹,看那些寻常见不到的野性的男人们,有说有笑的相互打趣,不时还有人羞红了面庞。唐印冬和侯十二五人在高处讨论城市布局,见如此场景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夕阳西下,货物还未搬完,村农都点起火把,一同协助着搬运,最后拿出了最好的酒,在晒谷场上一同醉了许久,醉到了翌日清晨,雄鸡长鸣,旭日东升。

清晨,唐印冬携着秦时月,走在满是露珠的青草上,自离开江州后秦时月便不爱说话了,仿佛曾经那个爱闹爱笑充满灵性的女孩子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唐印冬或许知道她可能还未适应这样乡村的生活,当然,他很想给她一个无比璀璨的未来,可是,这一切都需要多年的奋斗。十年,五年或者更短,但是总需要一个难熬的过程。唐印冬不能给她更好地现在,所以,只能无微不至的百般呵护着她,但是,她的心思,唐印冬却从未过问。

秦时月很喜欢清晨的露水,在还没有阳光的时候,它是如此的纯净和清澈。像是传说中的仙子的眼睛。她想赤足踩在这柔软的草地,找到那弥足珍贵的清晨的最柔软的一株小草,但是,今日,她却不敢脱鞋。她似乎在苛责自己那些日子的任性,几乎就要毁灭掉整个的人生。如今,整个江州都知道她是个叛婚和人私奔的女子,或许江湖上无人敢说唐家的闲话,可是,近来,秦时月总是觉得有许多妇人的看她的眼光很是不同。当然,她也会想起水仙儿,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能提及那位爱到卑微的女孩子,她或许比自己更爱唐印冬,所以她才会选择退去。秦时月知道,这位女孩子会是自己和唐印冬这一生的芥蒂,但是,命运如此,谁又能把弄它呢?自离开江州后,秦时月似乎很少想到父亲,那个自私,怕事的男人,在唐印冬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渺小,她曾以为父亲会是天下最大的英雄,可是,自己却接连两次差点就成了父亲巴结别人的工具,如今他又利用自己,巴结上了唐家,在唐家江州分舵,担任要职。秦时月明白自己,自从在黄府不顾一切的扑到唐印冬怀中之后,她就骤然间长大了,开始明白趋利避害的人性,她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的人,害怕唐印冬会变化。所以,她总是无法真正的融入到这个村子,也似乎总也走不进唐印冬的心。

一个女人自从有了思绪,就不会再有从前的清澈,两人虽然手牵着手,距离如此的接近,却仿佛比春天的那个时候远了许多许多。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话需要交流,却各自揣摩着彼此的心思。两人没有任何名分,便住在一间屋子的一张床上,秦时月回想,自己和唐印冬似乎连深夜温存的时候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即使两人无比的投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呼吸着带有彼此味道的气息,汗水交融在一起,生命也缠绕在一起,但是他们总感觉彼此时远时近,至少,他们这些日子,没有说过几句话,哪怕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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