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晚霞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院子里的灯火被陆陆续续地点燃。
陪着萧博安在房间里,安静地吃了一顿味道古怪的药膳,王琳琅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拿着暗卫送来的各色丝线,对着床上那病弱的公子,嫣然一笑,“萧博安,我编一个络子给你,你随身带着。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控制不住脾气,想要发怒发疯,就摸一摸那络子,记着我的话:要活得好好地,活得长长久久,陪我一辈子!”
晕黄的灯光下,她面目柔和,笑容灿烂,那乌黑闪亮的眸子中,似乎有宝石在闪烁。
“你为何不在我身边?”萧博安微皱着眉,闷声闷气地说道。一想到她又想逃离,不留在自己身边,一股暴烈的郁气,从心底开始嗖嗖地往上冒。
“难道你洗澡,或者上茅房,我都跟着你啊?”王琳琅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眼眸中有一丝憋不住的笑意。
想着自己像是一个尾巴似跟着萧博安,每日地寸步不离,洗澡时,守在门外,听哗啦啦的水声。上茅厕时,蹬在茅房外闻臭,她自己都忍不住一个恶寒。
萧博安被噎住了,顿了一下,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真想把你揣在兜里,到哪里都带着你,永远也不分开。”
他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像极一条饿狼的眼睛,带着欲望,戾气,占有欲,又藏着无限的柔情。
王琳琅埋着头,正整理着手中的丝线,没有看到这目光,只是听着那比火还要炙热的情话,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个人,外表冷酷无情,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哪里想到竟能说出这般的情话?听得她的心砰砰直跳,根本不受控制,似乎要亟不可待地从个胸膛里跳出来,然后投怀送抱地蹦入那个人的心中。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如果是,她想,她的心,真地是沦陷了。可是,这个人的爱,炙热浓烈,带着一种病态的执拗,如果她不能回报同等的感情,那如岩浆一般火热的爱,在烧伤他本人的同时,也灼伤自己吗?
这一刻,似乎有千般的思绪涌上心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王琳琅抬起头,朝对面那苍白虚弱如同娇花一般的人,微微地一笑,然后拿起剪刀,咔擦一声剪下一缕长发。
在对方惊异的目光,她那白净灵巧的手,将那缕长发分成两小缕。然后,挑出其中一缕,编入了那五彩的络子之中。
黑色的长发,融在那色彩鲜艳的丝线之中,那般地自然而和谐,看得萧博安的眼神越来越深,心越来越柔软,眸中的情丝,似乎都要从眼中溢满了出来。
这一刻,俩人都静然无声,只有那长长的丝线,和一缕柔顺的黑发,在王琳琅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下,交缠梭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条色泽亮丽编法新奇的络子,慢慢地在王琳琅手中成型。一个是攒心梅花结,另一个是攒花结长穗宫绦。它们造型精美,编法新奇,一眼看去,简直是美轮美奂,精美绝伦。
王琳琅看着手中的作品,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将前世关于中国结的打法,融进了打的络子之中,使得她编打出来的络子,有一种独特的美。
“萧博安,这是我为你打的络子,”她站起身,将那个梅花络子系在他的腰间,另一个放在他的手心。
看着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深黑的似乎不见底的幽深眸子,王琳琅心头如小鹿乱撞地说道,“如果我有事不在你身边,或者你有事不在我身边,你若是想我,就看着这络——”
络子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萧博安已经如猛虎一般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她。未尽的言语,尽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亲吻里。她的呼吸被夺去,萧博安微冷的舌,像是一条蛇一般,灵巧地滑到了她的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每一个角落,品尝着每一个部分。
王琳琅直觉自己呼吸困难,身体发软,像是一汪春水一般,软绵绵地瘫在那个有力的怀抱里。她有心想要推开那人,但却手脚无力,心脏不可抑止地狂跳,只得像是一株藤蔓一般,紧紧地依附着那人。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得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兀自沉浸在那狂热而甜蜜的亲吻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萧博安喘着粗气,放开了软成一团泥似的王琳琅。
他将手心的络子举起来,深幽的眼眸中,似是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在闪耀爆炸,“青丝,情丝,小舞,这是我二十七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你既将一腔情丝都托付给了我,对我有无以复加的爱意,愿意以身相许,终身托付,那我定不会负你的相思意。”
等等,生辰礼物?难不成今日是这厮的生辰?还没有等王琳琅从懵懂中回过神来,萧博安已经伸手探进自己的颈脖,扯出一块玉佩。
这是一枚飞凤逐日的玉佩。玉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莹白温润,仿佛有水光在里面流动。而那栩栩如生的凤凰,在层层云雾之中,似乎要脱云而出。
他将那玉佩取了下来,在手中轻轻地摩挲了片刻,低低说道,“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自我出生那日,就一直戴在身上。今日,我将它送给你!”说罢,就将那玉佩套在王琳琅颈脖之上,塞在衣领之下。
那玉佩大约受他体温的影响,带着冰冷的凉意,刚一贴近肌肤,就觉得凉意四散,像是一块冰一般,驱散了盛夏的酷热,将脑袋有些迷糊的王琳琅,给彻底刺得清醒过来。
“这玉佩这么贵重,我不能要!”边说,她边将那玉佩往外扯,却被一双寒铁一般的手,给狠狠地压住。一抬头,她便撞见了一双黑得几乎要滴下水的阴沉眸子。
“我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再被退回来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要,那就扔掉!”萧博安的语气低沉,似乎舌头下压着一场暴虐的风雨。
王琳琅心里有些好笑,这家伙言语与行动完全是相互矛盾,说什么不想要就扔掉,那压着自己的手,像是铁锤,她根本就是撼动不了半分。再说,这么贵重的玉佩,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把它扔掉?
“一缕青丝,就换回来这么一枚珍贵的玉佩?萧博安,你岂不是亏大了?”她看着对面黑着脸的男人,朝他眨眨眼。脸上盈盈的笑意,像是月光下静静绽放的花儿。
萧博安那线条坚硬的脸,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亏大了?不——,小舞,你既送我你的青丝,那我决计是不会辜负你的。这次回去之后,我就去王家提亲,早日将你娶回去!”
这——这——好像哪里不对啊?不是这个家伙对自己紧张兮兮死缠乱打吗,怎么到他口里,就变成了自己急不可待,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还有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他们重逢的时间并不长,她还想跟这厮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怎么恋爱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内心的犹疑,一下子都涌上她的脸。萧博安的眼,一下子就云聚雾绕,仿佛有电闪雷鸣,在无声地噼里啪啦,“你后悔了?”他阴恻恻地说道。
“后悔?我为什要后悔?”见那人又要发飙,王琳琅赶紧顺着那厮的毛摸,“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还没有好好谈一场恋爱,就要急吼吼地成亲?况且,我才刚刚十八岁,还没有享受够青春,不想这么早被婚姻束缚住!”
“十八岁,你是十八岁,可是我已经二十七了啊!小舞,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有的成亲得早,生下的孩子,现在都可能要说亲了,而我却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你,你却还让我等!”萧博安一脸的阴沉,一双深黑的眸子中,怒气弥漫,装满了控诉与不满。
“对噢,你比我大九岁啊!”王琳琅巴眨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嬉笑,“萧博安,你知道吗?你这属于老牛吃嫩草啊!”
“怎么,你嫌弃我年龄比你大?”对面的人,剑眉一竖,眼中似是有火星子在冒。
王琳琅赶紧收敛起脸上的笑,使劲地摆摆手,“不是,我是说,大叔配萝莉,绝配,完全是绝配!”说到这儿,她突然歪着头,带着研究之色,仔细地瞅着对面的人,“不过,萧博安,我真地很好奇,你为何对我有这么深的执念?难不成五年前,你就爱上了我?可是,我那时还是一个干瘪的豆菜芽,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你怎么就会对一个半大的孩子起了邪念?难不成你心理异常?是一个变态?”
这个死丫头,嘴巴里又在冒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让人听了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心下不安。萧博安眼眸一眯,语气一沉,像是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你给我闭嘴!少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问你,你嫁不嫁给我?”
“嫁,我嫁!”王琳琅生怕刺激了他,佯做乖乖小媳妇状,“不过,萧博安,你老实回答我,你都二十七了,那你有过女人吗?嗯,就是你有小妾,通房之类的吗?”王琳琅的脸有点红,但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她还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问道。
虽说,这个时代的男人拥有三妻四妾,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对拥有上一世记忆的王琳琅来说,找到一个知心人,携手相伴,相濡以沫地共度此生,实在是最自然不过的期待。她可不想,在两个人之间,再插有第三个人,甚至第四个人!
“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女人,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看着有些扭捏的王琳琅,萧博安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知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一僵,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然后整个人柔和了下来。那线条坚硬的面庞,像是舒展开来,竟透着一股难得的温柔。
王琳琅眼角眉梢似乎飞了起来,流淌着一种喜悦和得意。但是嘴巴却不依不饶地问道,“难道这么多年,你竟一直憋着?你是一个处男,一个老处男?”
她问得不羞不臊,竟丝毫没有羞耻之心,说着那般敏感的话题,却坦然自在,仿佛吃饭说话一般自然。
萧博安气得一个仰倒,这个没羞没臊的丫头,真不知那脸皮是什么做的?厚起来的时候,简直比十层城墙都厚!估计刀戟都砍不破,刺不穿!
“你亲自来检验检验。”他嘶哑着嗓子说道,猛地一伸手,捉住了王琳琅的右手,就要往自己腰腹下按。
王琳琅羞得一个满脸通红,傻愣愣地呆了片刻,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一个激灵,使劲地一甩手,挣脱了那只抓着她的手,像是身后有饿狼在追逐一般,急匆匆地夺门而逃。
身后传来了萧博安的大笑之声。笑声猖狂,得意,带着一股流氓无赖的味道,像是洪水冲开了闸门一般。笑了一阵,大约是扯动了胸前的伤,他不约地低低地咳嗽起来,边咳边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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