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带着连姨娘在府后的角门处等着。”
“跟我走,快去将她们接进来!”
二夫人脚步很急,倒不是因为惦记连姨娘,而是担忧云楚忱:“楚楚夜里出去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纵马出城,让人知道不知道能编排出什么来,可不宜于名声!
信儿笑道:“奴婢明白,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二夫人见她神色轻松,心中也松了口气:“楚楚也太大胆了!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一个姑娘家……哎哟……”
二夫人越想越后怕。
信儿道:“二夫人放心,有奴婢保护姑娘呢。”
二夫人十分谨慎,连自己的丫头都没带,两人到了后门,将角门打开。
云楚忱几人皆带着兜帽,闪身走了进来。
“二婶婶!”
“楚楚!你没事吧!”
二夫人上上下下摸索着云楚忱,见她毫发无伤,才舒了口气,又去看连姨娘。
连姨娘仍有些虚弱,她被烟熏火燎了许久,喉咙十分不适,一直在咳嗽,此时见了二夫人,便朝她点点头。
云楚忱说道:“二婶,一会父亲他们怕是要回来了。不如您先跟我回风澜院,咱们边走边说。”
“好!”
…………………………
连府,一屋子的人都在朝门口张望,等着报信的人回来。
不多时,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气喘吁吁的冲进上房,“老太爷!云府,云府的人回城了!身后还拖着一句尸体盖着白布!”
连老太爷面色终于变了,“当真?!”
“是真的!不少人都在议论,小人听得分明,还说云府的人要去衙门请仵作来验尸!”
连老太爷神色隐情不定,大老爷连胜行想要说话,被秦氏在身后拽了一把,连胜行顿时将话噎了回去,转而看向连三老爷和杨氏。
连三老爷连胜意是个不拿事的人物,平时也没拿过什么主意,连坤与他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之前杨氏想着给他求个官职,但僖妃言明了,说自己的父亲手上若是有了权柄,只会给家里惹祸,等将来寻个闲职挂着便就罢了。
杨氏深以为然,所以即便僖妃已是飞上枝头的人,连胜意仍旧在家混吃等死。
此时他见众人都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迟疑道:“父亲,要不,咱们去问个究竟?要是四妹真被莫名其妙的烧死了,咱们总得要个说法……”
连胜行这才附和道:“是啊父亲,要不然,咱们也没法跟僖妃娘娘交代……”
提到僖妃,连老太爷皱眉看了连胜行一眼,显然是想到了前天的事情。
若不是连佩出逃被云楚忱寻到机会借题发挥,连姨娘也不会被送到庄子上去。
连胜行有些心虚,心道,好在四妹是被烧死了,否则老父亲知道真正的原因,定会扒了他的皮!
连老太爷站起身扫了扫袍子,说道:“老三,你们夫妻俩跟我走一趟。”
“父亲,三弟嘴笨,有些话您又不好开口,还是儿子跟您过去吧。”
连老太爷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也跟着吧。”
院子里等待的众人,见连老太爷出来更加止不住的议论起来,连佩见状赶紧跟在秦氏后面。
“母亲,祖父要去宣永候府?”
秦氏看她一眼,低声道:“你别管了,回你自己院子去。”
连佩却很坚持,“不,母亲,我也要去。”
不亲眼看见四姑母死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秦氏见她执拗的样子,皱眉叹了一声,“你这孩子,真是原来越不听话了!”
但她终是拗不过连佩,最后还是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连曳在后边默默的看着,眉头轻轻拧着。
丫头千千问道:“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厢云泓远一路浑浑噩噩的进了城,围观的人不在少数,都在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消息灵通的,便说是京郊云府的庄子昨晚走水了,还烧死了人。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叫侯府的好几位主子都亲自去看了。
云泓远听着外面嗡嗡嗡的,胸口越发闷的厉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衡阳郡主不高兴。
当着正妻的面哀悼小妾,他心再大也做不出来,可又着实憋闷。
衡阳郡主看他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心里若是不痛快,便不必憋着。”
云泓远看她一眼,别扭道:“夫人说的哪里话。”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还能拦着你长吁短叹不成,你再不叹两声,我都要憋死了。”
云泓远听了这话,才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胸口才算好受了不少,他说:“终究是几个孩子的生母,说没就没了,叫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孩子们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衡阳郡主心中腹诽,怕是你自己也舍不得吧,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闹脾气,默了默说:“事情还没定论呢,那具尸体未必就是连姨娘。”
云泓远点点头,但明显没报什么希望,他心中更偏向于徐娘子被人买通,放火之后逃跑了的猜测。
衡阳郡主知道没有验过尸体,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不足以为人所信,便不再多言。
马车很快到了云府门口,但众人还没下马车,就听见外面看热闹的人传来一声:“哎呀,这不是连府的马车吗?他们怎么来了?难不成这马车上的竟然是连家那位四姑奶奶?”
想当年,宣永候、衡阳郡主、连姨娘这场三角虐恋也是闹得轰轰烈烈,全长安的人都对这两府像姻亲又不是不姻亲的关系津津乐道。
因此连府的人一出现,众人马上就想到了两府之间的纽带——连姨娘。
听了这话,有人惊呼道:“啊?马车上拉着的,是那位连府的四姑奶奶?”
“哎哟,听说宣永候多年来对连姨娘宠爱有加,连郡主都要避让着,怪不得连府好几位主子都出面了……”
云府众人一下马车就听见这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云老夫人,比衡阳郡主还在意此事,脸拉的老长,下来马车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云泓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去看身边的人。
衡阳郡主微微扬起下巴,没有理他,径自站到了云老夫人身边。
这时,连府众人也都一个跟着一个从马车上下来了。
双方往府门口一站,还没说话就有了对峙的模样。
氛围这种事,全靠烘托。
有些闲来无事的人,竟然一路从城门口跟到了宣永候府,就为了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马车后面跟了一条长长的大尾巴,简直与大皇子迎亲那次有的一拼。
四周乱糟糟的议论声已经将气氛带起来了,而画龙点睛的一笔,就是云挽心哭喊的一声:“祖父!您要替我姨娘做主啊!!”
仿佛是印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测,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连老太爷眼眼睁睁看着云挽心连哭带嚎的朝自己冲了过来,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宣永候府还真是个惯孩子的人家啊!
瞅瞅这女儿都娇惯成什么样了!
一个庶女竟敢如此作天作地,要是在连府,早就被从头到脚收拾掉一层皮了!
不过……
这到底是他连家的外孙女……
“心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清清楚楚的说个明白!”
云挽心哭的简直要背过气去,伸手指着那马车上盖着白布的人说不出话来。
连佩看着直皱眉,她没想到两家竟然会在大门口发难,一时间躲在秦氏身后不敢露面,生怕云挽心口不择言,将那晚的事情在掀出来再嚼一遍,到时候她被抓到遇仙楼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挽心,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像什么样子!”
云老夫人简直要被气死了,她这是要给全城人唱大戏不成!
云挽心被这么一骂,喉头一噎,打了个哭嗝透过一口气来,“祖父!姨娘没了,心儿和弟弟妹妹怎么办……”
连老太爷其实跟云老夫人是一个想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戏,他实在不太好发挥,便尽量委婉的提醒道:“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收整一番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这成何体统!”
可云挽心要是个知道收敛的性子,一开始就不会扑过来了,而且她今天受的刺激,与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此时已经疯魔了。
她站起身,回头过去,遥遥指着衡阳郡主说道:“是她!是她放火烧死了我姨娘!”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人群顿时炸了锅了!
最激动的人无疑是连胜行一家三口。
连碧茹当真死了么??!
连佩甚至都忘了躲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云挽心。
只听云挽心说道:“庄子上的人都说了,姨娘的屋子被锁住了!大火瞬间就烧到了房顶,不是有人纵火是什么!”
连老太爷听见了这关键的几句,心中有了谱,但他是长辈,不好开口质问,便给了长子一个眼神。
连胜行上前一步,还不忘拱手施礼,“广行兄,还是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上一说吧。”
云泓远眼见着此时乱糟糟的情景,心想此事若不在人前说清楚,有着人议论猜测,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来,索性就在大门口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