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忱兀自思量着,晋亭突发奇想,贼兮兮的说道:“那个冲喜的,不会是魏子修吧?”
云楚忱被他打断了思路,横他一眼:“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帮咱们?”
“也是,是我太想当然了,不过,只要不是我就行!”晋亭阴阴的嘿嘿一声,“最好就是那个魏子修,简直就是一举几得的好事啊!”
“我当然也这么想,不过周道人……”她说到这,方才被打断的念头又续上了,“等等。”
“怎么了?”晋亭见云楚忱发愣,问道。
云楚忱看了看四周,在一具焦尸旁边蹲下,假装研究尸体,然后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周道人见到僖妃时说的那番话?”
“记得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反正意思就是,皇上与僖妃是天定的缘分。”
云楚忱嗤之以鼻:“你听听,这是什么狗屁话,这个周道人分明就是个神棍,她既然能帮僖妃说瞎话,为什么不能帮别人说瞎话?那什么冲喜的,你总不会相信事情这么巧吧!”
“???”晋亭听云楚忱一连串的质疑,顿时瞪圆了眼睛,“你是说,这本来就是二皇子的计划?”
“假设此事不是巧合……那么今日这生辰宴,公主跟魏子修生出好感,冲喜这事就是锦上添花,也就相当完美的了结了这件事,不是吗?”
晋亭觉得是自己搅合了这桩“好事”,颇有些懊恼,说道:“今日颇多意外……不过冲喜虽然有点牵强,但计划也算不上失败……”
“希望能如愿吧……”云楚忱也有些郁闷,二皇子的挑衅她可没忘。
她利用许琳琅,其实就是间接的想要利用二皇子。
二皇子那般傲气的人,当然不会容忍旁人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前那银珠,是警告也是提醒,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欠了本皇子的!
晋亭见她神色异样,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二皇子动你一根寒毛。”
云楚忱咬唇看他,“我……”
“我什么我!回去我还要跟你算账呢!”
云楚忱气的一瞪眼,跟这种人,讲什么气氛!
“如果你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周道人岂不是二皇子的人?”
她的目光在黑黢黢的尸体上扫来扫去,其实是在观察四周的人,不过晋亭看着有些恶寒:“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云楚忱瞪他一眼,“说正事呢!”
晋亭“啧”了一声,他在某些方面虽然弱智了些,脑子却着实不笨,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之处:“周道人颇得皇上信任,却听从二皇子的吩咐,的确很值得琢磨。若是这样,僖妃同连家岂不也是二皇子的人?他岂会这么轻易就暴露自己的底牌?”
周道人是皇上的亲近人,将来定然大有用处,二皇子会轻易把这个底牌暴露给云楚忱么?
“我也就是直觉……”
云楚忱当然不能确定,但她直觉是这么回事,猜测道:“二皇子一向自信,不,他自信的过头,根本就是自负。他可能觉得将这件事暴露给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认为我在他手上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晋亭闻言脸顿时拉的老长,“什么叫你在他手上翻不出浪花?你又不是他的人!”
云楚忱暗暗翻了个白眼,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你方才……可看见了什么?”
晋亭摇头:“我刚刚的确是从后面绕了回去,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不过,今日这事甚怪,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云楚忱目光一转:“你是说,之前在我家附近撞见的那个贼?”
晋亭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便说道:“最近长安一直在闹贼,衙门还都没什么头绪,死死压着不让上面知道,今日居然有贼人潜入宫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盗走了飞凤衔珠钗,这事,恐怕要捂不住了……”
云楚忱闻言却又想起一事:“这飞凤衔珠钗的来历你可曾听说?”
“不就是前朝公主花了大把时间人力做出来的么?”
“看来你也不知道更多。”
“怎么,这钗还有什么门道?”
云楚忱摇头,“只是有种感觉……”
“嘁,你们女人总有那么多感觉!”
云楚忱斜眼看他:“还有哪个女人有这么多感觉?”
晋亭毫不迟疑,“我娘。”
“哼。”云楚忱轻哼一声,站起身跑到被土埋住的地方查看。
晋亭想跟上去,却看见大理寺的人过来了。
“咦?元直。”
大理寺少卿樊肃与晋亭这个惹祸精是老熟人了,二人颇为投契。
“正严兄!”
二人打了招呼,樊肃四处看了看:“怎么搞得这么惨,里面没你的事儿吧?”
晋亭一噎:“怎么可能有我的事!”
樊肃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可听说公主殿下特意点了你在凛霜殿保护她呢!皇上都让你进御前司了!你这游手好闲之人,上来就是正四品二等侍卫!比我还高半阶!”
晋亭撇嘴:“你以为我愿意?”
“瞧瞧,瞧瞧,多大的口气!你还不愿意,我听说李大总管方才可是到户部找人翻黄册去了!万一你就是那个给公主冲喜的……”
樊肃一正身形,拱手道:“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滚滚滚!老不正经的!我看你正合适!”
樊肃闻言一抹脸,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才三十出头,算不上老吧?”
晋亭“呸”了一声,不想与这个人说话。
樊肃少有能气到晋亭的时候,很是高兴,挑眉道:“虽然没你的事,却与你那个彪悍的青梅竹马有关系,我还得去问问她,要不要帮你欺负一顿!”
晋亭一脸震惊:“你都三十来岁的人来,居然欺负人家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
樊肃惊奇的看着他:“当初不是你说,想让我把她抓紧牢里受几天罪的吗?怎么?良心发现了?”
晋亭脸色不大自然:“不用了不用了!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你正常问几句就算了!”
樊肃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茬:“你不对劲!”
晋亭脸上冒出可疑的两团红,“别胡扯,去查你的案!”
樊肃“啧啧”几声,转头去找云楚忱问话去了。
云楚忱早就知道他跟晋亭关系不错,见他满脸的探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梵大人,中午饭吃多了没消化?怎么表情有点奇怪啊?”
樊肃突然被怼,脸颊上的肉不受控制的抽了个筋,连忙拱手道:“云大姑娘有礼了。”
“大人无须客气,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我自当配合。”
樊肃见云楚忱神色如常的站在三具焦尸中间,心道这丫头果然不是一般女人,“还请云大姑娘详细说一说事发时的情形。”
云楚忱已经说了许多次,像背话本子一般,将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细致到当时的天气,裴兴奴当时所弹奏的琵琶曲都一一道明。
樊肃问无可问,瞥了一眼身边做记录的人。“都记好了?”
“大人,一字不漏,都记好了。”
“很好。”樊肃装模做样的跟属下摆了摆官威,找回了面子,又冲云楚忱一拱手:“多谢云大姑娘。”
“大人客气了。”
云楚忱说完就走,留下樊肃在原地干笑,心中嘀咕道:“比我家母老虎还凶三分!”
“梵大人!”
杨平先匆匆走到樊肃跟前:“可有什么线索?”
“原来是杨大人。”樊肃一拱手,心想你这个当事人都没线索,我能有什么线索,“并无。”
杨平先一叹,“唉,好好一个生辰宴,竟然几经波折。”
地上躺着的三具尸身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了,杨平先便叫人将尸体抬走,免得到时候再惊吓了哪位贵人,他可担不起责任。
殿内融融泄泄,殿外披银戴玉,宫灯三两,将檐下的雪光照的晶莹发亮。
从巳时进宫到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殿内众人又饿又累,都默不作声的找了地方坐着。
云楚忱坐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众人,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再生出什么波澜。
魏妥妥坐在她身边,正在跟她说之前在殿中听说的事。
“云姐姐想必听说了公主需找人冲喜的事吧?”
“嗯,想必是在某人计划之中……”
“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晋二公子。”
云楚忱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心却捏出了汗,她不想承认,但身体自发的反应告诉她,她是在意的。
“这个问题,很快便能揭晓答案,我倒是对公主丢的那支钗较为疑惑。”
“飞凤衔珠钗。”魏妥妥双手交叠在身前,说道:“我之前也听过这支钗的传奇故事,只是有好几个版本,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
…………………………
月上中天,西市以西怀德坊,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蹄子上都裹了布,落在地上声音闷闷的,听不太分明。
车夫一身黑衣,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本已是宵禁了的时辰,这辆马车却畅通无阻的在街上奔走,等马车拐进巷子,街边才行来一队差役,照常巡视起来。
先前的马车已经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兜帽着脸的人,推门进入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等待,看见来人,纷纷上前行礼。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