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杰克

傍晚时分,西尼腰挂长刀,手挽弓箭在前面开路,昂首挺胸好像一个威武的将军。穿过树林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指着一群飞速跳跃的动物说:“那就是袋鼠了,今天运气不错,居然有这么多在这里。”

铁塔一眼望去,这一群袋鼠足有上百只,都用长尾支撑着身体,站立起来比西尼还高,转动着脑袋四处观察,显得十分警惕。他们的皮毛有红的也有灰的,灰色袋鼠胸前还有一个袋子,里面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好奇地望着外面。

西尼向水兵们解释:“红的是雄袋鼠,灰的是雌袋鼠,她们胸前有育婴袋。”

不远处两大一小三只袋鼠正在聊天,他们离大部队稍微有点远,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西尼将手掌握住又松开,毛利人立即四散分开在草丛里匍匐前进,朝那三只袋鼠包抄过去,这是他们经常使用的战术,配合十分熟练。

“杰克,你一定要记住,在草原上要时刻保持警惕。”袋鼠爸爸汤姆叮嘱小袋鼠。

杰克点了点头,“爸爸,你放心,我会记住的。”

“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里呢?”袋鼠妈妈玛丽问儿子。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害怕。你现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学会独立,知道吗?”汤姆鼓励儿子,“记住爸爸教你的求生法则,你一定会成为一只最强大最聪明的袋鼠。”

“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杰克挥舞着拳头说道,“你们去找水喝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汤姆和玛丽并肩朝远处跳去,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真是令人欣慰。

包围圈越来越近了,西尼拿出弓箭朝杰克射去。

杰克不愧是一只聪明的袋鼠,听到破空而来的啸声赶紧往前一跳,还不忘回头嘲讽一句:“你们这群人可真傻,又不是第一次了,就凭这些木箭也想射到我吗?”可惜这次他太大意了,压根没有想到猎人的装备已经今非昔比,尽管已经跳出了几丈远,可疾如闪电的利箭还是射中了大腿,他惨叫一声倒在了草丛中。

其他袋鼠一见有危险,马上身子微屈长腿一蹬朝前跳去,这一跳足有一丈多高,三四丈远,转眼间所有的袋鼠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铁箭就是好,如果是木箭肯定射不到他。”西尼连声称赞。

所有人都兴奋地朝受伤的袋鼠跑去,这可是开门红啊!今天肯定会满载而归。

看到这么多人围了上来,杰克惊恐不已,朝着远去的袋鼠群大叫:“爸爸!妈妈!”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回来帮忙,同伴们都跑了。

“停止放箭!停止前进!”铁塔抢先一步拦在众人前面。

大家都停住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铁塔,却发现他泪流满面,无比伤感,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没人能理解铁塔此刻的心情,刚才杰克那一句撕心裂肺的“爸爸妈妈”已经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成了孤儿,别说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就连叫一句“爸爸妈妈”的机会也没有,虽然风叔和玉婶对自己就像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可他们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啊!在自己被人污蔑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依靠在父母膝下诉诉苦啊!在自己被人打板子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依偎在父母怀中撒撒娇啊!可是这一切除了在梦中出现之外,自己再也不可能感受得到。想到这里铁塔情不自禁的流泪了,为自己,也为杰克。

铁塔擦干泪水,从丁二牛手中拿过金疮药,走上前准备替杰克疗伤。

远处黄沙滚滚,一红一灰两只袋鼠快速跳了过来,是汤姆和玛丽!刚才他们找到了一条小溪,喝饱后就用袋子装了一些准备带给杰克,回来的途中忽然见到同伴四散逃窜,心知大事不妙,赶紧高声呼喊杰克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人回答。

汤姆强装镇定安慰玛丽:“别担心,亲爱的!杰克这么聪明,肯定会没事。”

“可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呢?”玛丽伤心地说,“汤姆,我真后悔,为什么把他独自留在那里?”

汤姆无言以对,是自己提议把杰克留在那里的,如果儿子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这时远处传来了求救声,“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

“是杰克!我们可怜的孩子。”玛丽又惊又喜。

“我们一定要去救他回来。”汤姆一脸坚毅地说道。

玛丽点了点头,对丈夫的决定无条件赞同。

夫妻俩毅然决然地朝声音处狂奔而来,却见一大群人围在杰克身边,一条粗壮的水牛正不怀好意地朝他走去。

汤姆奋力一跳,刚好挡在杰克与铁塔的中间。他用尾巴支撑住身体,两条粗壮的腿朝铁塔连环踢去,口中凶狠地叫道:“滚开,不要伤害杰克。”回头又冲玛丽大叫,“我拖住他们,你带儿子先走。”

两只大脚带着凌厉的风声朝铁塔踢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往旁边一闪,连连摆手说:“不要误会,我不会伤害杰克的,我是来给他疗伤的。”

汤姆一声不吭,两只拳头疾风骤雨般攻了过来,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怎样才能拖住这条水牛,这样杰克才有逃跑的机会。

玛丽流着泪看着杰克的大腿,箭头深深地扎了进去,伤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她无助地哭道:“汤姆,杰克跳不动了,怎么办?”

此时汤姆已经无暇回答,他的那套组合拳都快打完了,却连铁塔的身子都没有挨上。

看着汤姆又气又急的样子,铁塔也是感动不已,他们明知会遭到猎人的捕杀,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救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私的,前有小黄的妈妈,今有杰克的父母,他们真是太伟大了。

铁塔知道华夏的利箭有很大的杀伤力,如果不及时止血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杰克伤势这么重,可汤姆却紧紧地缠住自己,这会耽误救治的时间,看来不得不动粗了。他避过汤姆的一记左勾拳,顺势还了一招下勾拳,醋钵大的拳头正打在汤姆的腹部,虽然只用了半分力,可还是把他击飞了四五丈远。

汤姆浑身酸痛,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杰克,爸爸没用,爸爸没有本事救你。”他绝望地嚎啕大哭。

铁塔继续朝杰克走去,玛丽大惊失色,连汤姆都不是这条水牛的对手,自己肯定也打不过他啊!“求求你,别杀我儿子。你们要吃肉就杀我,我的肉多。”玛丽挡在儿子身前苦苦哀求。

“我保证不会伤害杰克,他现在流血不止,再不医治就会有生命危险,知道这是什么吗?”铁塔扬了扬手中的小瓷瓶,诚恳地说:“这是金疮药,我是来给他治伤的,相信我。”

“谢谢你,水牛大哥。”玛丽半信半疑地挪开了身子,杰克的伤自己确实无能为力,说不定这条水牛真能治好他呢!

铁塔蹲在杰克身边,和蔼地说:“杰克,你是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对吗?”

杰克痛苦地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现在把箭拔出来,你怕不怕疼啊?”

“不怕!”杰克咬紧牙关回答,这一刻他精神大振,因为他看到了水牛关切的目光,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慈祥。

铁塔用手摸了摸伤口,运气还算不错,没有伤到骨头,如果再往内侧偏一分那就麻烦了。他抓住箭尾果断地往上一提,随着杰克一声闷哼,箭已拔了出来。铁塔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鲜血马上止住了,自己亲手熬制的灵药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对付这种外伤却是小菜一碟。

“这几天先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要把水弄到伤口上。”铁塔一边用纱布包扎伤口,一边叮嘱杰克,“在家好好休息,伤口过几天就好了,那个时候再让爸爸妈妈把纱布拆了,知道吗?”

杰克感觉伤口一阵清凉,疼痛已经大为减轻,听着铁塔慈父般的嘱咐,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汤姆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刚才那一拳实在是不好受,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铁塔此时意兴阑珊,已经没有了打猎的兴趣,略带伤感地说:“我们回去吧!”

郑和当然知道铁塔心里在想什么,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这里天气又热蚊子又多,我早就想走了,咱们回宝船喝酒去。”

铁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率先往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杰克一家人排成一排正在目送自己离开。“祝你们好运。”铁塔朝他们挥了挥手,心里默默地祝福。

回到毛利部落,几个水兵正在等候,见到郑和后马上取出一张纸条,这是王大人飞鸽传书过来的,上面写着:“水鬼出现,军马受损,速速来援!”

“王大人在爪哇遇到了麻烦。”郑和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支援。”

“兄弟,后会有期。”铁塔和西尼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迈着大步返回宝船。

站在海滩,西尼望着远去的舰队满是不舍,直到他们消失在海天相连之处。“华夏的朋友们,再见!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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