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堡除各家居住屋舍,还有打谷场、练武场、跑马场、习学堂。
人人识字读经习武,不管男女,这是祖训。嫁出去,娶进来,文武双全是必须的。即便娶回了媳妇是贫寒之家,入韩家堡后也要识字习武。
这一片区域匪患众多,只要一报韩家堡就没哪个不开眼的动他们一根寒毛,皆避而远之。
不光是他们韩家堡,其它两村寨都是一样不敢惹的。谁叫他们个个都能打,谁惹了他们就会被一卧端。匪贼再眼馋这三个村寨中的财富,可谁都去不敢碰,因为在高手面前他们连根毛都不是。
即使是官府知道这三村是本区域内无温饱之忧村落,也都不来摊派或收杂税。他们知道这三村人有学识,讲不过更打不过。正常范围内他们按章办事,不挑事不挑刺。若硬来,就不会给好脸色。因而每年官府来一回将税一收,就啥也不管了。
韩安辰进了屋堂内许久才出来。
“唉,你们大了,翅膀硬了。”韩安辰仰头长叹一声后说道:“祖训云,韩家后人永不出世,除非老祖昭谕。”
韩勿忧面色大变,他有些想不通,父亲如此说。只是一愣,随后双膝下跪,躬身惊恐问道:“爹,孩儿不孝。老祖昭谕,孩儿不解。”
韩琼敖见父亲神色慌张,也下跪,只是直着身体看着爷爷。
“这些话本不该和你说,既然你俩想出去蹦跶一下,那就说与你俩听。听完后,你俩要么永世不出,要么永世不回。这话本是我要将死时只能和你大哥所说的,今日就破祖训了。”韩安辰说完,泪如雨下。
“孩儿知错。”
“你或许懂一些,可敖儿心高气傲,是不会蛰伏终老的。”
“爹,是孩儿……”
韩安辰摆摆手说道:“你没错,错的是韩家祖训。我韩家并不是碌碌无为的家族,千年前的青元帝国就是我这一脉的祖上,也就是说我们是皇族之后。”
韩勿忧听到此,惊的石塑了般。他结巴道:“爹,你是不是喝……喝多了。大清早,你没,没喝酒吧!”
韩安辰坐到石凳上常叹一声道:“此中曲折,为父也知晓不多,这是你爷爷临终前亲口和我说的。祖训云,非有子弟灵根者,不得入世。你俩皆凡人,与天争运,岂不是蚍蜉撼树。知此,你俩还想出去?”
韩勿忧张了张嘴,感觉嘴巴很涩。他知道父亲和所讲,信息量不多,但很震撼,此间隐情会很多。
韩琼敖却直视老爷子说道:“既然我是帝王之后,更不能困守此地终老。那一辈子,孙儿岂能心甘!”
“好,好好。”韩安辰苦涩的说道:“当年,为父年少时也意气风发过。但被你爷爷训斥过,才知道寂寞中是多么的煎熬。当年,祖上若想着荣华富贵,就不会来此苦居了。敖儿无法忍受,那就别忍受了。爷爷,没什么送你的。这铜铃是祖传之物,就送你护身吧。”
他说着将一个做工精细的铜制小铃铛用红绳系在韩琼敖脖子上。
“这里有两个小纳物袋做成了香囊状,世俗中人不认得,但修士定能瞧出端倪。你俩要贴身存放,不可示于人前。里面有灵具长枪和长刀,还有可射杀练气修士五层的云雀弓和十支雕翎箭。十颗灵石是激发灵具所用,还有一柄白如意,是保命之用。五枚仙丹切不可暴露,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出去,就叫韩忧,韩敖吧,班辈字就不用了。青元帝国,家中藏书中都有断片之言,只要串连起,多少也只那年代我韩族大致情况。出去,到五里沟祭拜一下祖上吧。我想那风水塔定会存在的。去吧,不要眷恋此地,永不回来。”
他说着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爹,孩儿不孝。三娘还要爹您照看了。”韩勿忧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挥泪而去。
“爷爷,敖儿定给您惊喜!”韩琼敖也磕了三个头,离去了。
韩安辰久久站立,泪丢干了,他喃喃道:“傻儿,你可知修真界的残酷。爹虽不知,但你爷爷是这样亲口和我讲的。我韩家这一脉隐居此地,是无数韩族隐居一暗子之一,是保留香火为了未来大崛起。修士有一种法术,叫收魂术。你再嘴硬,但你所知在收魂术下,毫无遁形。韩族有大仙人,依旧挡不住岁月长河的侵蚀。看来我们这一支就要被对手清除了,唉,还是交代后事吧。”
他一下苍老了好多年。
这一天晚上,韩安辰悄悄将韩勿喜唤了来。
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纳物袋和一个信封交给韩勿喜道:“你是长子,大郎也优秀。敖儿要出去闯荡,老四要跟着呵护。我韩家是有来历的大家,他俩此去定会给韩家堡带来隐患。你不要忌恨老四,这是宿命。你举家到小梁山找一处僻静地安家,除非我招你回来,将永不往来。若韩家堡毁于一旦,你将此信拆开。这里面是爹给你我韩家代代口口相传的祖传秘密,切记我死之前不得拆阅,提前看了会给你带来灾祸。记得庭院中种棵枣树,将书信放入纳物袋深埋枣树下。”
韩勿喜傻愣愣的看着父亲,不知所措。
“去吧。家族的使命,你作为长子必须要担当的,勿多问。”
“是,爹。”韩勿喜接过纳物袋和书信磕头离去。
他没有絮絮叨叨的询问,他只是服从,从不问为什么。父亲是自己心目的神,他的安排从不质疑。自己六十有几,也有些阅历了。这韩家堡看似一个务农的普通小山村,可个个都是练家子,且修为都不低,可见习练的心法和术技定很高级。高级武技功法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而在这偏僻之地隐世,可见先祖们定有深远考虑。
小八子,他是看着长大的,是个习武天才,不出去展露实在可惜。村寨里有那么多化劲化虚境高手,在官府里不说高高在上,在江湖上也能吃香喝辣。可大家都一代代蜗居此地,自己年轻时也有心不甘过。老四要出去闯荡,干大事业,父亲却说是灾祸,他本欣慰,如今却感到山岳压肩。
再说韩勿忧离别妻子吴三娘,带着韩琼敖悄然离开了韩家堡。
过老龙口,走旧金山,沿太岳山脉外围入莲州。
韩无忧和韩琼敖二人走在彩霞山崎岖的山路上,父子二人已经徒步了三月之久。
父子这一段时间风尘仆仆的赶路却如打了鸡血般特有劲。二人暗暗想着自己是神武贤君的后人,多么的带劲。据说神武贤君十岁就将韩族撑起一片天,没想到心目中的神就是自家先祖。
读史时青元韩帝英明神武,因自己也姓韩都感到无比的自豪。当时内心想着自己若流着韩帝血液,那韩家堡能出先天境武技高手,就可以理解了。
没想到呀,自己竟是仙人之后。
五里沟村,如今没有白墙青瓦,只有废弃的断石碎砖隐在杂草中。
更远处山梁上有半截石塔,残破无比。
没有人的踪迹,到处是人高的荒草连声狗吠都没有。
放眼四方,能看到当年的屋舍栉比影子,如今却成了荒山野岭。
映入父子二人眼帘的就是一片废弃和荒野,他俩有些傻眼。
“爹,神武贤君居住的地方,怎么会成这样?仙人的居所,应该是仙气缭绕,仙鹤起舞呀!”
“琼敖,帝国不在了,但我们是皇族,复仇复兴就从你我开始吧!”
“爹,说的太对了!”韩琼敖握紧拳头说道:“为了光复帝国荣耀,我韩琼敖在此发誓,我用一生来奋斗,生命不息,帝国不复,哪怕是血流最后一滴,永不放弃!”
韩勿忧欣慰的抚摸了一下韩琼敖的头顶,深重说道:“走,去给先祖磕个头。以后,为了韩族,我们用死来扞卫吧。”
“好,爹,我们下一步去大叶国?”
“不,我们去永安城。先祖起兵五里沟,而先祖的荣耀落地在永安城。据说永安城已经没落,但我们要在那里雄起!”
“好,爹,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神武贤君能赤手打天下,而爹你看,俺父子已经不是白手起家了。”韩琼敖摆了摆手中的纳物袋庄重的说道。
韩勿忧点点头。
半年后,韩勿忧父子二人站在皇城石像前,石像没了头,爬满了青藤。
父子二人满眼的神伤。
原先的永安城很大,有些地方还生活着破落户,但离这里却很远。
当年的皇城辉煌,如今是荒野。废墟永安城皇城没有残砖断瓦,因为好一些的石料和砖瓦早被他人收罗走盖了猪圈或茅厕了,或许当年此中有人特意唆使。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此刻,韩无忧父子二人也侧头看向了马蹄声来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