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个正牌的叶知秋现在哪里呢?
她从天香楼逃出来后,朝着城东那片树林急奔,她与杜蔓青是约好在那里相见的,怕撞上天香楼的人,她特意绕了个大弯。
刚才天香楼警铃大作,她被迫逃离。
“真是浪费我这着调虎离山呀,下次恐怕再难有这种机会了。到底是谁扰乱我的计划呢?天香楼那些护院为什么说是‘细无声’偷了地契呢,可是‘细无声’不是被祝融夫人带去霁日亭了么?”
叶知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很是摸不着头脑。
她到达那片树林里时,杜蔓青那边的比武已差不多结束。
等不多久,看见一个年约三十多的男子迤逦而来。
林中树木交错,阻七横八,就算有轻功,也很不好走。
可是这男子就像这些树木不存在似的,也不见他跳纵绕避,施施然就从林中穿越而过,眨眼间就离了老远。
“世上居然有如此高深的轻功,真是闻所未闻。”叶知秋瞪大了眼睛,她见识过杜蔓青的轻功,那已是认识的人中最高明的了,但仍逊于这个男子。
男子好像没注意到叶知秋,一下不见了身形。
又过不久,杜蔓青来了。
“你怎么受伤了?比试的结果如何?”叶知秋看见杜蔓青的模样,连忙发问。
“没想到那管元仲的武功如此高明,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答应去比武了。”杜蔓青淡淡说道,没有回答问题。
叶知秋吃了一惊,心里禁不住一凉,“我身上有金创药,快过来让我给你包扎。”
“不必了,你哥已经给我简单包扎过,你朋友还给我服了一粒小还丹,现在已无大碍。”
“我不是说过,如果打不赢认输便是,无须受伤的呀。”
“认输?”
杜蔓青哼了一声:“那《梦溪笔谈》怎么办?”
“大不了还给祝融夫人呗。”
“你倒说得轻巧,那我如何交差?”
杜蔓青翻了个白眼,“管元仲虽然厉害,我难道就就会输吗?”
杜姑娘说这话时,叶姑娘察觉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傲骄。
便轻笑道:“那你是赢了管元仲咯?我哥哥呢,他那一仗又如何?”
“你哥哥那场也不比我容易,黄宁坤的刀法奇诡无比,我也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打法。”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赢了没有?我哥哥有没有受伤?”
杜蔓青掏出怀里那本《梦溪笔谈》,在叶知秋面前晃了两晃,还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睛,跟叶知秋一般又明又亮。
“书在这里,你说输了还是赢了呢?”
叶知秋还是第一次见到杜蔓青如此俏皮的动作,呵呵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令我失望的。不过你说得黄宁坤如此厉害,我哥哥没受伤吧?”
“你哥本来是要输的,谁知他的运气居然好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那黄宁坤还能奈得他何?最后他只是湿了衣衫,并未受伤。”
叶知秋知道是自己的谋划落到了实处,暗暗念声:“庆幸”,口里却道:“是呀,连天也在帮我们,真是幸运。”
杜蔓青把书塞回怀里,“按原来说好的,这本书归我了。”
“好,归你。”
两人对视,叶知秋咧开了嘴,高冷的杜蔓青嘴角也微微上扬,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算是成功了吧。
叶知秋正想问一下比武的情形,杜蔓青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对啦叶知秋,你打算何时去盗取《天下郡国图》啊?还是你今天就已经趁机去盗取了呢?”
“真聪明,猜得到我会去偷图。”
“我就随口一说,你果真到天香楼盗图去了?”
“真的去了,可惜并没偷到。”叶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
“图你没偷到,那地契呢?应该是偷到了吧。”
杜蔓青冷笑。
叶知秋怔了怔,察觉到对方神色有异,诧道:“你为何这么说呢?”
杜蔓青哼了一声,“第二场比武结束时,天香楼来人了,说‘细无声’偷了他们的地契。知道祝融夫人会离开天香楼的除你之外,还能有谁?”
“你的计谋倒是挺不错的呀,除了“李代桃僵”外,还会“调虎离山”,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还会冒充‘细无声’的名头去偷东西,这可真是高招!”
杜蔓青连连冷笑,让叶知秋一时云里雾里的,也没急着去分辩,只沉思不语。
叶姑娘想起在天香楼的情形,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呀,我被人利用了!”
“你还会被人利用?利用你的又是谁?”杜蔓青盯着叶知秋,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叶知秋想起了一个人,但她也不敢确定,迟疑了半晌,才叹气道:“我估计,利用我的就是真正的神偷‘细无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日救的那个‘细无声’是假的?”
“我也不清楚,‘细无声’本就是一个代号而已,谁又能辩别真假,或者这‘细无声’本来就不止一个人呢。”叶知秋苦笑。
“那你真的没偷到地契?”杜蔓青半信半疑。
叶知秋两手一摊,“我又何必骗你?”
“那《天下郡国图》呢?何时再去偷盗?”
“唉,天香楼丢了地契,肯定会加强防卫,再去偷盗谈何容易?容我再重新策划。”
“那总要有个时间呀!”
叶知秋瞪了杜蔓青一眼,“你别逼得那么紧,行不行?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去做的。”
杜蔓青知道再逼叶知秋也没用,只好说道:“好吧,你再好好策划,我先走了。”她身上的伤不轻,得赶紧回去疗伤。
临走前又加了一句话:
“对啦,你哥哥他们已经对我起疑心了,你自个想办法跟他们解释吧。”
※※※
与杜蔓青分别后,叶知秋闷闷不乐,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利用她去偷地契。
从认识到现在,她对那个人是有好感的。
可以说,她之所以能破烧鹅案、弦琴案,都有着这个人的功劳,特别是落水被救,更是令她心弦扣动,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利用自己去偷盗。
“路问星呀路问星,原来你从认识我开始,就是有目的的么?”少女的心情突然很低落。
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现在主要想办法如何向哥哥叶知远作解释。
“平时我不愿意说的事,哥哥不会紧逼着追问,那是因为他疼我。但现在这件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搪塞过去了。”
叶知秋思绪惘惘,思量了许久,天色将黑,才回到家中,果然叶知远在她房里等她。
“哥哥。”叶知秋小声呼唤。
叶知远打量着妹妹,像是陌生人一样,过了良久,才道:“你终于回来了,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叶知秋知道不能再瞒着他,讷讷说道:“哥哥,我有事要向你坦白。”
“说。”叶知远语气还算平静。
从霁日亭回来后,他即便再笨也知道叶知秋有事瞒着他,在房中等他妹妹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思潮涌动,等解释。
“你今日见着她了,对吗?”
“她?她是谁?”叶知远哼了一声,“叶知秋?还是其他什么人呢?”
“就是那个所谓的叶知秋呀。”
“你安排的比武,我当然见着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所谓的叶知秋并不是我来的呢?”
“你当我是个傻子吗?叶知秋?”叶知远冷冷地直呼妹妹全名,“我妹妹的武功什么水平,而那个她又是什么水平?”
叶知秋低下头,小声解释:“没错,这招‘李代桃僵’是我想出来的。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赢得了祝融夫人。”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关心的是,那个她是何人?为何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她叫杜蔓青,是聚宝楼的少主人。”
“聚宝楼的少主人?”叶知远吃了一惊。
“嗯,上次去聚宝楼偷刀,余逸年设的那条秘道根本不是给人逃生的。我出不去,只有把刀掷下去了。”
“这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但还有一事没说,我上次是说我自己几经辗转逃了出来,其实并不是,我是被杜蔓青捉住了。”
叶知秋虽然此刻好好地站在眼前,但叶知远听到这话还是不禁吓了一跳。
“什么?被捉了,那后来呢?”
“我答应了杜蔓青的一个条件,她把我放了。”
“什么条件?”
“帮她从祝融夫人手里把《天下郡国图》偷出来。”
“偷《天下郡国图》?”叶知远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答应这种条件的?知秋,你的胆也未免太大了。”
“不然怎么办?你让我关在聚宝楼里不见天日,受尽折磨吗?”叶知秋扁着嘴,语气里尽是委屈。
叶知远一怔,他最听不得妹妹这种软软的语气,便扶着她的双肩,话里全是关切:“你答应了她,她就让你离开吗?不怕你不守承诺?还是让你吃下了什么毒药,要她的独门秘方才能解呢?”
“哥哥,你把杜蔓青想得太坏了,她不会这么对我。我与她之间,是讲信义的。”
叶知秋展颜一笑,她深信,杜蔓青对她,不仅无恶意,还很在意。
“那你是真的打算帮她盗图了?”
叶知秋默默点头,叶知远则是顿足摇头。
“妹妹呀,你可知道今日有人到天香楼偷地契去了?是不是真的偷出来了我不知道,反正祝融夫人勃然大怒。这还是趁祝融夫人不在的情况下才能偶一为之的,以后天香楼势必防范得更加严密,你想偷图简直跟送死无异。”
“所以我要从长计议啊。放心吧哥哥,我会想出万全之策的。”
叶知远打量着妹妹,她一脸平静。
唉,这丫头自小的心思便与众不同,谁敢说她就一定盗不出图来呢?就像今日,祝融夫人不就被她算计了吗?
叶知远又想起霁日亭比武的少女,他有满腹疑问,“那杜蔓青为何会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呢,如果不是她的武功太过高深,我还真的看不出来。”
叶知秋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长得如此相似,这个问题连杜蔓青也很疑惑。或者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人的人何止万千,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出奇吧?”
叶知秋没有把谢明尧的话告诉叶知远,随意做了个猜测。
“现在也只能作此解释了。”叶知远话虽如此,但他的心没办法完全释怀,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象了呀。
“这个叫杜蔓青的少女,会不会也是我的妹妹呀?”他暗暗想道。
但他却一次也没想过,“知秋会不会并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