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庭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拿彭屿没什么办法的模样,“如你的心意了?得意了?高兴了?”
彭屿笑嘻嘻地道,“能不高兴吗?还是六叔心疼我。”
一旁的白蓉萱闻声也反应过来。
原来彭屿之所以要跟去扬州,多半也是为了在路上和闵庭柯说情。看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再回想自己先前犹豫不决的景象,白蓉萱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人人争着抢着要的,她却恨不得推给别人,也难怪闵庭柯会生气了。
自己的确是不识抬举。
闵庭柯打量着彭屿道,“不过你手头上的钱够吗?”
彭屿道,“不够就想办法呗,大不了厚着脸皮跟人借些,总能填补上的。”
闵庭柯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可别想着跟我张嘴。别的事也就罢了,没道理我出钱让你跟我做生意的道理,那不是便宜你了吗?”
彭屿连忙道,“六叔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才不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呢。”
说话间夕阳已落于水面之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夜风迎面吹来。
白蓉萱眼见着闵庭柯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热闹,便寻了个机会道,“六叔,外面凉,你和彭少爷到船舱里说话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闵庭柯点了点头,“去吧,晚上有什么需要就让人来找我。”guhu.org 完美小说网
白蓉萱笑了笑,又向彭屿告辞,这才转身回了房。
彭屿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直打鼓。
六叔为什么待她如此不同?
难道……
彭屿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看看闵庭柯,又看看白蓉萱,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脸上写满了震惊。
闵庭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立刻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面无表情地道,“赶紧收起你那邪恶的念头,我和治哥可是清清白白的,我拿他当晚辈看,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彭屿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当然不是因为闵庭柯扬言要将自己丢下河才害怕,而是因为对方居然会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郑重解释。
难怪老话说越描越黑,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他若是不解释,彭屿说完也就算了,压根不会往心里去,可听了闵庭柯的话后,他越发觉得六叔对治哥有些不太一样。
两个人之间该不会真的产生情愫了吧?
虽说古往今来大户人家的男丁多有养兔爷儿的习惯,也没人会因此说什么,但毕竟时代不同了,何况闵庭柯又是闵家的独苗,闵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能早日成亲,为闵家开枝散叶,要是真喜欢上了男风,闵夫人只怕会气吐血。
尤其对方还是白修治。两人既有姻亲,辈份又悬殊,肯定会被外人指指点点,什么难听话都有。
彭屿不免担心起来。
闵庭柯不愿意站在甲板上吹冷风,转身去了船舱。彭屿犹豫了片刻,急忙快步跟上。
他得想办法劝劝六叔才行!
回了房的白蓉萱疲惫得打不起精神,小圆服侍她洗漱宽衣后,白蓉萱便躺在了床上。船上的木板床有些硬,翻身的时候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自然没办法和家里的比。但折腾了一天,白蓉萱还是累极而眠,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深夜时她醒来喝水,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懵,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在船上。
门外传来了阵阵响动。
白蓉萱好奇地凑过去,只听有人道,“六爷还不下来休息吗?治少爷和彭少爷可都睡下了,他一个人在上面干什么呢?”
另一人道,“好像是在研究棋局呢。”
“啊?”先前的人不解地道,“什么了不起的棋局要研究到这个时候?明儿天亮了再琢磨不行吗?总这样熬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两人从门前经过,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闵庭柯还没睡吗?
白蓉萱难免有些担心。她犹豫了一会儿,重新绑好束胸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准备门。细小轻微的动作还是惊醒了陪床的小圆,她睡眼惺忪地问道,“萱小姐,您干什么去?”
估计是真的睡迷糊了,居然称自己为‘萱小姐’。
好在周围没有别人。
白蓉萱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我上甲板上透透气,很快就下来,你先睡吧。”
小圆迷迷糊糊地道,“这么晚了透什么气?我陪您上去吧。”
白蓉萱将她一把按倒,“不用,我去去就回。”
小圆挣扎了两下,但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白蓉萱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甲板上,只见闵庭柯正披着斗篷坐在白日里两人下棋的凉棚里出神。星星灯火映在了他的脸上,顿时柔化那坚毅的棱角,让他整个人变得温和又秀气。
白蓉萱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闵庭柯想得专注,居然没留意到有人走来。
走到近处白蓉萱才发现闵庭柯看得正是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局棋。
白蓉萱忍俊不禁,差点儿直接笑出声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自己赢了一局,因为不服气才在这里坐着不肯睡吧?
闵庭柯总算察觉到一样,抬头看了一眼,对上白蓉萱那闪闪发亮的眸子后,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睡不着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睡得正香,听到门外有下人在谈论你的事儿,就支着耳朵听了几句,得知你还没有睡,赶紧爬上来看看。怎么,还在研究这局棋吗?”
闵庭柯随手丢掉手心里的棋子,“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白蓉萱笑着道,“你的胜负心也太重了些。”
闵庭柯道,“那倒没有,但总得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输的吧?总结经验教训,下次才能转败为胜,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跌倒的,又如何能爬起来呢?”
白蓉萱听得懵懵懂懂。
这一刻的闵庭柯,卸下了满身的孩子气,又变成那个善于筹谋算计的闵六爷。
高贵,冷峻,但也令人不寒而栗,无法亲近。
白蓉萱平静地道,“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却替你累得慌,你就不能活得轻松些吗?”
闵庭柯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能轻松谁不想轻松啊?没办法呀,在上海滩生存,轻松就等于死,把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所以我必须无时无刻都要紧张起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要不然这会儿你就只能到我的墓碑前叫两声六叔了。”
白蓉萱无声地看着他。
闵庭柯继续道,“这也是你未来生活的地方,打起精神来吧,要不然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白蓉萱道,“我会小心的。”
闵庭柯道,“只小心是远远不够的,小心的意思就是被动挨打。你要学会主动出击,去对付那些想要与你不利的人。事事占尽主动和先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拿到最有利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