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夫人道听到消息,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欢喜,反而一脸忧心地问道,“大人和孩子可好?”
来送信的婆子低垂着头道,“孩子很好,生下来就哇哇大哭,声音很是洪亮,我们二夫人……”
闵老夫人皱了皱眉,“让你送信,就是告诉我始末,你这样藏着掖着的,又何必来?去!把则大太太给我叫来。”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易嬷嬷吩咐的。
那婆子见状连忙道,“不敢隐瞒老夫人。原是年夜饭的时候,二夫人不见了尧少爷,因此便问了起来,起初众人都瞒着,不敢让她知道真相,可二夫人却是个聪明人,等到了守夜仍不见尧少爷,这就察觉出问题来了。她逼问二爷,您也知道二爷跟二夫人的感情素来和睦,从来也没说过半句谎,因此就把实话说了。二夫人听后直接昏死过去,众人赶忙去请大夫,等大夫赶来的时候,二夫人已经破了羊水,整个过程也不怎么顺利,好在是有惊无险,最后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闵老夫人不悦地道,“元宏也真是的,我看他素日是个有算计的人,怎么轻重缓急也分不清?这种事怎么能跟冯氏直说呢?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易嬷嬷在一旁劝慰道,“关心则乱,终归是瞒不了多久的。”
闵老夫人便吩咐她准备些东西,让婆子带回去,也算是给冯氏和孩子的礼物了。
正月初二,闵庭柯早早便坐车过来接闵老夫人和白蓉萱去闵家。
闵老夫人有些提不起精神,闵庭柯笑着道,“家里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您这时候不去,怕是要伤很多人的心呢。”
闵老夫人只好道,“谁说不去了?我去!”
众人正准备出门,藿香却拿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老夫人,北平送来的。”
闵老夫人闻声一愣,“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北平那边的老太爷也上了年纪,这个时候来信,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闵庭柯则淡淡地和白蓉萱说起了元家的事,“听说元征过年都没有露面,显然是和他父亲对上了。元家这个年过的,元老夫人病着,元夫人哭天抹泪,元老爷也是有苦说不出,真是闹心极了。”
白蓉萱小声道,“我担心元征伤养好了之后,也会像尧哥那样不告而别,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闵庭柯道,“你多虑了,元老爷想得比你还长远呢,吩咐家中的小厮昼夜盯着,元征连自己的院门都走不出去。”
白蓉萱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闵老夫人此刻已经看完了信,脸色难看地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原来就为这个。”
闵庭柯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闵老夫人将信递了过来,“二房的蔡氏给北平那边写了信,让那头出面阻止白元德将庶子认祖归宗。北平毅老太爷的意思是自己年纪大了,已经出不了门,这件事怕是有心无力。何况那孩子毕竟是白家的血脉,总不能放任着在外头没人管教吧?他想让我出面劝劝蔡氏,还是贤淑一些,将孩子认了吧。”
闵庭柯并没有接信,平静地道,“这个蔡氏,真是越来越没有脑子了。这种丢人的丑事,她居然有脸闹到北平去?白元德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居然娶了这么个媳妇。”
闵老夫人见他不想理会,便将信递给了易嬷嬷,淡淡地道,“毅老太爷上了年纪,我也不年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想操这个心。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易嬷嬷将信收了起来。
几人出门的时候,闵庭柯还不屑地道,“北平白家虽然也姓白,但早都已经出了五服,当初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北平那边需要仰仗提携,所以才会由着他支使。如今人家自己的翅膀也硬了,怎么可能还以这边马首是瞻?”
白蓉萱听着,心中微微一动。
她前世之所以会去北平,就是希望毅老太爷能出面替自己做主,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见到毅老太爷。
这会儿想来,还真就像闵庭柯所说的那样,北平并不想管上海的事,毅老太爷更不可能为了她去得罪二房。
毕竟,那时的二房已经名正言顺地接手了家业,是真正的胜者。
她还是太天真了啊……
这件事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等到了闵家,闵老爷和闵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闵老夫人感动地道,“这大冷天的,你们出来干什么?”
闵夫人道,“这不是您回来吗?”
闵老爷也在一旁静静地笑着。
闵老夫人看了弟弟一眼。
鬓边已经满是白发了。
闵老夫人道,“过完了年,致远也老了一岁。”
闵夫人道,“年前我还说要帮他染一染头发,他说什么都不答应。我呀,就没见过比他更倔强的人了。”
闵老夫人笑着道,“谁让你当初不睁大眼睛好好选一选的,怎么就挑中了他。”
这句话触动了闵夫人的心事,她笑着没有吭声。
当年,闵致远英俊高大,万里挑一,她能嫁给他,是这辈子最幸福的美事。
一行人亲亲热热地去了前厅。
因是过年,闵家装饰得极是喜庆,屋檐下清一色大红的灯笼,连树枝上都挂满了绢花,树梢上还立着满身绒毛的小鸟,做得活灵活现,好像下一秒就会受惊飞走了似的。
白蓉萱四处打量着,心中满是惊奇。
闵庭柯守在她的身边,见她感兴趣,便低声解释道,“要我说,这些实在没必要,过完了年都是要撤走的,何必这样麻烦呢?偏我妈喜欢,我爹耳根子又软,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蓉萱却觉得这样很好看,“这才叫过年呢。”
来到花厅,屋内更是比往日更加辉煌气派。几株金橘树上层层叠叠地挂满了金橘,花架子上还摆着水仙、茉莉和碗口大的茶花。
闵老夫人惊奇地道,“哎哟,这是谁弄的,可真好看。”
闵庭柯道,“您喜欢吗?喜欢就给您搬回去几盆。”
闵老夫人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看看就行了,却不能占为己有。”
“什么好东西。”闵老爷道,“是庄子上送来的,我觉得这橘子养得不错,就摆在了这里,只是特别的酸,很多还是空心的,不能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