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啼笑

谁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闵庭柯感激地道,「多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说不定我还真要吃这个亏。」

科恩道,「我初来中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你对我多有帮助,我这算不算是报恩?就像那条白蛇一样。」

这些洋人啊……根本对中国的文化一点儿都不了解,偏偏又喜欢挂在嘴边说,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闵庭柯忍住笑,「我拿你当朋友才会对你好,不需要你报答。」

科恩道,「你不需要,但我还是得做,要不然就亏欠得太多了。」

闵庭柯道,「好吧,那我领你这个人情,免得你总将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科恩闻声很是高兴,「这样很好。」

闵庭柯再次向他道别,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他坐回到车上,常安便一脸谨慎地道,「六爷,科恩大夫的话可信吗?」

闵庭柯透过车窗向科恩的诊室看了一眼,「他虽然是洋人,脾气却非常的客气和蔼,待人接物也从不颐指气使,是这圈子里难得的好人。我和他平日里没有任何冤仇,他也没必要拿假话来诓骗我。」

常安道,「如果马修大使的位置坐不稳,咱们这边是不是要提前安排一下?」

闵庭柯想了想,「暂时不用。马修这个人也不简单,他既然敢做,自然就能承担得了,这个时候舍弃了他,万一大使的位置没换人,岂不是得罪了他?先静观其变,看看洋人这头有什么动静吧。」

常安慎重地道,「租界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担心您下手太晚,会被人钻了先机。」

闵庭柯道,「洋人最重利益,如今放眼上海滩,谁能给他们的好处最多?我不信他们会舍了西瓜要芝麻。更何况……我总觉得马修不会就此倒下,要是有人真在这个时候病急乱投机,要是给马修知道了,只怕会记恨在心里。」

常安点了点头,「六爷的话很有道理,马修这个人……心眼的确不大。」

闵庭柯笑了笑,「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地盘,风水论谁流转,待上一段日子终究会走,所以自然没必要讨什么好名声。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人家要考虑的。」

常安道,「如果真能不换人也是一件好事,起码省去了不少麻烦。」

闵庭柯道,「不过经此一事,马修在洋人圈里的地位还是会受到影响,咱们还是得未雨绸缪,做些安排才行。」

常安道,「六爷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点。」

闵庭柯道,「吩咐咱们的手下,最近多盯着各个家族的动向,看看谁家会第一个坐不住。」

常安诧异地道,「科恩不是说消息会被封闭吗?能这么快传出来吗?」

闵庭柯笑道,「消息怎么能封得住?要是洋人的嘴真的如此牢靠,这会儿你我又怎会知道呢?」

常安道,「您的意思是说……还会有其他消息传出来?」

闵庭柯道,「洋人现如今可是香饽饽,盯着的人着实不少。」

常安道,「我明白了,回头立刻就吩咐下去。」

闵庭柯疲惫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

常安请示道,「六爷,咱们是要回家吗?」

闵庭柯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去六华寺。」

六华寺在城外,寺中住着一位百岁的老僧一清,平日里和闵庭柯很是谈得来,虽然早已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但每次闵庭柯过去,老禅师总会打发人将他请去说上几句话。

常安很是意外,「六爷去六华寺做什么?」

闵庭柯心事重重地道,「没什么,有些念头解不开,去跟一清老和尚聊一聊,说不定能解去我的烦恼。」

常安没有多说,吩咐车子开车。

他们走得早,临要出城之际,碰到了卢家的车子。

卢家大少爷见状,快步下车走了过来。

迎面见到,闵庭柯只好吩咐车子停下。

卢家大少爷走到车前,客气地说道,「六爷,您这是要出城办事去?」

闵庭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去一趟六华寺。」

卢家大少爷笑着点了点头,「我说呢……六爷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

「吃饭?」闵庭柯不解地道,「吃什么饭?」

卢家大少爷道,「我手里有个不错的买卖,想和六爷商量商量,看看做不做得。饭桌上好说话,只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闵庭柯很是瞧不上他的做派和手段,一个连自己裤腰带都管不住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卢家交到他的手里,未来堪忧。先前要不是不想给白修睿钻了空子,他才懒得理会卢家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呢。

闵庭柯冷漠地道,「这样啊……还真不好说,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有点多,要不等我闲下来,再吩咐人和你约时间?」

卢家大少爷一愣,僵笑着答应下来。

闵庭柯道,「那我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见。」

说完便吩咐车子开出了城。

卢家大少爷站在路边,脸色十分难看。

卢家的下人见状紧忙上前来安慰道,「大少爷别往心里去,这姓闵的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仗着闵家家底硬,他一个屁大的小孩子,谁会跟他说话啊。」

卢家大少爷经过之前的丑闻,性格成熟了不少,闻声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虽然年轻,但手段还是很厉害的。先前要不是有他出手提点,也不可能有我的今日。我自己做下的丑事,也难怪旁人会瞧不起。越是这样,我越得争气才行。上海滩是个不认人只认实力背景的地方,我若不做出一番成绩来,只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一辈子。」

下人道,「大少爷这样想就对了。」

卢家大少爷道,「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家去吧。」

卢家老夫人近来身子不好,已经米水不进,家里棺木都准备好了,只当是冲喜。

车中的闵庭柯不解地道,「卢家能有什么好买卖?有消息吗?」

常安道,「近来卢家和山西那边联系的倒是不少。」

「山西?」闵庭柯道,「总不会是要卖醋吧。」

常安笑了笑,「会不会是煤炭?」

闵庭柯道,「煤炭的买卖一直都是顾家挑大头,卢家这个时候想插进来,顾家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常安道,「所以卢家大少爷才想着要和您商量。」

闵庭柯淡淡地道,「煤价高一天低一天的,行情特别不稳定,何况顾家也没得罪我的地方,我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不过卢家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呢?以卢家大少爷那猪脑子,要是没有人提点,怎么能想得到?」

常安道,「卢家前些日子和姚家来往得很频繁。姚家的二太太趁着卢家老夫人身卧病在床的日子,隔三岔五就要过去探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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