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想了想,低声交代道,“跟赖庄头说,对待这位客人要恭敬客气些,只是也不能事事都以他的意思为上,尤其是盯紧他的行动,别让人走丢了。”
周科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话里的深意。
原来是要把人送到田庄软禁起来。
不过此人究竟是谁呢?
周科郑重地道,“治少爷放心,这件事只管交给我去办就是。”
白蓉萱点了点头,“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是我的旧友,其余的话不要说。”
周科道,“这是自然,我也不是那多嘴之人。”
白蓉萱交代完毕,眼看着天色已晚,赶紧回去了栖子堂。问了守门的婆子,才得知闵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她不便打扰,轻手轻脚地回了如意馆。第二天一早,白蓉萱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去见了老夫人。
闵老夫人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高兴的事儿了?”
白蓉萱不解地道,“老夫人怎么这样问?”
易嬷嬷在一边道,“治少爷自己还没发觉呢,您这一脸的笑意,谁看了都会这么想的。”
自己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白蓉萱道,“我有一件事,要跟老夫人商量呢。”
闵老夫人道,“什么事儿,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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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蓉萱道,“我在南京读书时,身边有位朋友,得他的帮助良多,最近才知道他因缘际会漂泊到了上海,一直在海棠胡同那边落脚。我感念从前的恩情,不忍心坐视不理,所以昨天夜里已经将他接到了三房,准备将他送去下头的田庄休养身子,等他彻底养好了之后,再做后面的打算。”
昨日夜里白蓉萱带人回来,今儿一早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闵老夫人的耳朵里。不过她知道白修治办事素来妥帖,既然这样做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有追问。这会儿听白蓉萱一字一句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她心里也就更加的高兴了。
这说明治哥没有拿她当外人。
闵老夫人道,“哎哟,上海滩这么大,能碰上个熟人可不容易。你的安排很好,田庄那边安静,对于需要静养的人来说再好不过。你刚刚接手三房产业,眼下的事情还有不少,的确不能分心。回头跟田庄的庄头打声招呼,让他尽心服侍,把人照顾好了,千万不可怠慢。”
白蓉萱乖顺地答应了。
昨夜周科提醒她要不要走后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一切都想好了。如今白家里遍地都是闵家的眼线,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住老夫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将实情说出来,免得闵老夫人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什么心中不快,从此与她产生隔阂。
白蓉萱道,“老夫人,我这位朋友在外头受了不少磨难,我打算今天就让周科送他去田庄,再找了好大夫来帮他瞧瞧,免得贻误了病情,那可不是小事。”
闵老夫人道,“田庄那头偏远,很多药材都配不全,你让周管事出门前多准备一些,到时候要用什么,也不至于现找。”
白蓉萱感激地道,“多谢老夫人提醒,我会记下的。”
闵老夫人道,“你们久别重逢,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今天就不用陪我用早饭了,你赶紧到立雪堂那边去理事吧。”
就算闵老夫人不说,白蓉萱也是要自己提出来的。她起身告辞,快步出了栖子堂。
易嬷嬷见状心里也极是欣慰。
她还真怕治少爷会跟老夫人藏心眼,人前装模作样地假孝顺,背后却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可就太伤人了。
自从治少爷回到家里来之后,老夫人对她的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就算自己办不了,也要敦促闵庭柯帮忙。要知道六爷是何等人物,自家的事情都够他忙的,哪还能抽出心思去理别人的事?
不过眼见着白蓉萱事事如意相告,易嬷嬷也安下心来。
看样子老夫人没看走眼。
治少爷的确是个老实敦厚之人。
易嬷嬷忙着服侍闵老夫人用早饭。
闵老夫人吃了两个水晶饺,喝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筷子,低声问道,“这几天又没看到小六,是不是出门了?”
这次闵庭柯出发之前,特意向易嬷嬷交代了一句,若是闵老夫人问起,不必隐瞒他的下落。
易嬷嬷便坦然地道,“听说六爷去天津了,过几日便能赶回来。”
闵老夫人很是诧异,“天津那边有什么事吗?他最近去的次数可是不少。”
易嬷嬷笑道,“六爷自有打算,老夫人不用惦记,别看咱们六爷年纪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何况他身边有能人服侍照顾,断然不会出事的。”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对易嬷嬷交代道,“你一会儿收拾些药材给治哥送去,三房那边刚刚重整没多久,许多东西未必置办的齐全。”
易嬷嬷痛快地答应下来。
白蓉萱匆匆来到立雪堂,陶清向她禀告道,“孟先生已经醒来了,要请过来吗?”
白蓉萱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他姓孟?”
陶清被问得莫名其妙,“这……这自然是他亲口说的。”
这个孟繁生啊!
白蓉萱听得直摇头,“他还没用早饭吧?”
陶清道,“还没。”
白蓉萱道,“若是小灶准备好,就赶紧吩咐人摆起来。”
陶清转身出去安排,没一会儿就将餐点布置妥当。白蓉萱陪着孟繁生用了早饭,趁着四下无人,忍不住提醒道,“你的身份特殊,最好不要对外随意提起,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会惹来麻烦。”
孟繁生心中一凛,“什么麻烦?”
白蓉萱道,“别人不知道你和哥哥的关系,难道凶手也不知道吗?一旦知道你也来了上海,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让你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又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孟繁生闻声反应过来,谨慎地道,“你提醒得很有道理,我记下了。回头若是有人问起,我便说自己姓吕好了。”
白蓉萱点了点头,眼见着休息了一夜的孟繁生仍旧十分憔悴,便关心道,“你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田庄地处偏僻,未必有什么好医生,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这就让人请了医生回来。”
孟繁生道,“我没事,就是夜里睡得不好。”
事实上自从白修治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白蓉萱隐约能猜到原因,便道,“等到了田庄,那边生活清静安逸,你慢慢调养,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庄头说。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有些事也得自己学会放下才行。逝者已逝,生者更要好好活着,只有这样才能查出真相,还逝者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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