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道友,在下一介散修,与你所言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广鹤摇头叹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
闫真听得此言,脸色微冷,广道友今日所言,可跟你前两日传讯时大不一样。
闫道友稍安勿躁,我与你说有要事详谈,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广鹤笑了笑,翻手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精巧玉符,开门见山道:今日唤道友前来,其实主要是为此物,这是万神殿特制的传讯玉符。
此话一出,闫真目光顿时一凝,传说中的天符?
当然不是。
广鹤自嘲一笑,万神殿天符可上通殿主,何其珍贵?我等散修岂有资格拥有,此物听说是万神殿为风清门一役专门下发的传讯符。
说到此处,广鹤将玉符放在桌面上,伸手推到闫真面前。
闫真微微一愣,广道友,你这是……
在下知道闫道友行动不便,此符便赠予给道友了。
广鹤露出谦卑的笑容:回头我们兄弟二人,再去联络那万神殿探子,要一枚就是。
闫真拿起桌上的玉简打量片刻,脸上却不见笑容,反而冷声问道:你们就不怕我是万脉剑宗故意派来的女干细?
广鹤脸色微微变了变,而后很快恢复笑容,道友说笑了,在下虽愚钝,却也能看出道友如我等一般,厌恶东洲修士之心甚重,又岂会助纣为虐?
再退一万步说,道友若真是剑宗派来的细作,又与我们散修何干?
我们也不过只是接触到万神殿的探子,听了三言两语,拿到一枚传讯符,至于其他的,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们万脉剑宗若是连我们这等人都杀,那岂不是要杀尽天下散修?
闫真看着广鹤不停为自己开脱的模样,神情微缓,道友不必紧张,我也只是疑惑,这万神殿真就不怕走漏风声?
这话道友可是问错人了。
广鹤神情也轻松起来,笑着摇头道:闫道友若真想知道,我可代为向那万神殿探子询问,不过能否得到答案,我可不能保证。
不必了。
闫真拿起玉符收入储物戒,起身微一抱拳:多谢二位赠符,在下这便告辞。
广鹤也连忙跟着起身回礼,万神殿若真在风清门动手,到时还请闫道友照拂一二。
这是自然。
闫真瞥了一眼还坐在桌边笑盈盈的鹿玄机,不过事发之前,你们兄弟二人若与我在风清门遇见……
闫道友放心,我等定会装作不认识你。
广鹤急忙抢着回应:这点忌讳,我等自然领会的。
闫真见状不再多言,略微一拱手,转身离去。
隔壁向苼三人前,玄甲上的画面也就此离开房内。
李小六脸色难堪,这闫真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没想到暗地里居然是这幅模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东洲修士西迁后,人心浮动,再正常不过。
姚子逸难得严肃出声,拂袖抹去玄甲上的画面,不必继续看了,接下来这小子必定是暗中回归养脉弟子队伍。
向苼看着玄甲,沉默片刻,忽然出声:三师兄,可有办法继续听到隔壁房间二人对话?
嗯?
姚子逸转头看着向苼,旋即轻笑一声:你是怀疑那两人散修身份有异?极有可能是万神殿弟子假扮的?
向苼重重点头。
鹿玄机就在眼前,她当然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只是这话说出来,不好与
姚子逸解释。
师兄我也怀疑。.
姚子逸叹了口气,只可惜万神殿有特别手段,我若去截获他们的气息,极有可能被发觉。
为免打草惊蛇,还是算了。左右他们是为风清门而来,我们暗中跟去便是。
暗中?
李小六惊讶出声:三师兄,咱们顶着万脉剑宗的名头,还怎么暗中跟去啊?
谁跟你说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去了?
姚子逸指尖抚过储物戒,拎出三枚山宗令牌,笑眯眯地介绍道:咱们三个,是九品宗门山总派来祝寿的内门弟子。
假扮身份?
李小六兴奋地拿过令牌翻到自己的,看到上面明晃晃地刻着李小六三个字,小脸立刻垮下来:三师兄,你就不能给我改个好听点的名吗?
改什么,你从未下山过,天下谁人识君?
姚子逸说着,一边将刻着沈小七二字的令牌交给向苼,小师妹是这次招徒魁首,且正巧是养脉弟子所招,也得改名。
最后,他晃了晃自己的令牌,上面刻着陈姚二字。
师兄我在外虽名声不显,但也走动过,以防万一,还是换个名讳。
向苼抬头看到那陈字,眼底霎时闪过一抹隐晦的光。
偏偏是陈字,这是随意为之,还是前世执念所想,三师兄姚子逸……真是陈澜之?
三师兄,你欺负人!连小师妹都能改名,凭什么就我一人不改?
小六,你现在可是师兄,是长辈,这点都要计较,丢不丢脸?
不改也行,咱们再去成衣铺换一套装束,以免被养脉弟子认出来,这套装束我来选。
那便走吧,不过小师妹的衣服由她自己选,你可不能做主。
哼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三师兄你就是偏心!
……
三人笑谈间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妙缘阁
大门外。
而与此同时,妙缘阁内。
广鹤跨出房门,看着倚在楼道栏杆边的背影,眼神冷淡,鹿玄机,你不去风清门提前布置,在留在这里看什么?
鹿玄机回头,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殿主不觉得这俗世繁华,别有一番风趣么?
风趣?
广鹤眼里掠过一丝轻蔑:一群随手可杀的蝼蚁,何来趣味?
鹿玄机两肩一耸,也不反驳。
广鹤见他这幅模样,脸色登时阴沉下来:鹿玄机,你摆出这副惫懒的态度给谁看?莫不是忘了,本座才是这次计划的主导者!
殿主何处此言?
鹿玄机面露诧异,您授命第十殿主时,属下就在旁边,又怎会忘?
说到这里,鹿玄机又笑起来,属下本性如此,就算您要我立刻改,也需时间啊。
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广鹤眼中泛出杀意:方才与闫真见面,我让你少说话,你便一句不说,本座哪里看不出来你这是心中不服?
风清门一役,于本座意义非常,与其让你坏事,不如……
殿主是想杀了我?
鹿玄机后退两步,脸上笑容不减反增:广殿主,您不如先想想黑天殿主,您能当上这第十殿主,也有我一份功劳不是?
广鹤闻言脸色变了变。
作为自己的前任,黑天的事,他当然打听了不少。
当初黑天扬言要杀了鹿玄机,没过两天就死在了东洲。
鹿玄机这话听着像是在邀功求饶,实则却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若是真要计较起来,他却也抓不到对方的把柄。
这厮果然与传闻中一样滑不溜秋,恶心之极。
广鹤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眼中杀意却是缓缓敛去,冷声下令:速去风清门传讯布置,若办事不利,本座唯你是问!
鹿玄机笑盈盈地一抱拳,谨遵殿主令。
广鹤看着鹿玄机转身离去的背影,拳头攥紧片刻,终是松开。
都说这鹿玄机是丧门星,与他同僚之人常遭厄运,也不知上面为何要留着这害人精一直活到现在……
鹿玄机出了妙缘阁,转头便将广鹤的交代抛在了脑后,走进城中闹市闲逛起来。
行走之间,其肩头乌光一闪,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凭空出现。
气死了!气死了!
乌鸦气得嘎嘎乱叫,你就不气吗?立刻杀了他!
跟一个破烂残魂置气,何必呢?
鹿玄机微微一笑,目光深沉:不急,他还有用。
乌鸦听到这话怒容顿敛,血红的眼珠子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担忧:你真要杀?此前第二殿主那次,已经过了。这次广鹤再死,不论人是否为你所杀,第二殿主一定会借题发挥,咱们恐怕都难逃罪责。
无妨,罪不至死,至多受些刑罚。
鹿玄机唇角微勾,相比起这些……我方才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之事。
有趣?
乌鸦露出好奇之色,何事能让你生趣?快说。
此事尚需验证,暂时可说不好。
鹿玄机眼中光芒流转,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认真:而且亲自验证,太过危险,容我再捋捋……
危险?
乌鸦看着鹿玄机,两只血红的眼里浮现出大大的疑惑。
它跟着鹿玄机这么久,唯一一次遇到危险,便是东洲那次。远离东洲后,它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对鹿玄机产生威胁。
总之先去风清门,免得又听那广鹤啰嗦。
鹿玄机按了按眉心,面露无奈:蝇虫虽弱,却也聒噪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