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人一样,云岫把满腔抑愤发泄在毫不相关的花草树木上,一掌一掌地拍打在竹子上,弄得“啪啪”作响。
“竹子开罪你了?为什么拿来出气?”背后蓦地传来了一把熟识的声音。
云岫全身一僵。
半响,回过头去:“姑……姑娘。”
这正是翩翩若仙的若夕。
“云岫打扰姑娘安寝了?对不起。”云岫吶吶的说。
“若夕见今夜月色还好,便出来散步了,想不到遇上你。”
“姑娘……不是款待钱爷么?怎么会……”
“钱爷喝醉了,正在休息。”若夕忽然加了一句:“小楼另有专人侍枕。”
像是被揭被了心底秘密,云岫窘得连耳根儿也红透了。
“对……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也不知为什么,云岫只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隐暪下去:“云岫该死,一时贪心,为了银两作钱爷的枪手,实在对不起姑娘。”
“风月无边,是你想出来的?”
云岫点点头。
“普天之下,猜中这谜题的,还不出十人。”若夕看牢云岫,“你真的很聪明。”
“只是乱猜乱撞而已。”云岫把那一大迭银票从怀里掏出来:“这些银票是钱爷给我的,请姑娘处置吧!”
“这是你的酬金,若夕怎么可以收下?”
“云岫也不能收,否则,我一辈子也不能抬起头做人了。”云岫认真的说。
“既然如此,”若夕说:“我们把银票交给慈幼堂吧,那里专门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银票可以让很多孩子受惠。”茄子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好极!”云岫很高兴:“银票就拜托姑娘转交了。”
“你不会后悔么?”
“绝不后悔。”
若夕看着眼前人,心里很是诧异,想不到他落泊潦倒,寄身题闲阁当小厮,却视钱财如粪土。这样磊落无私的胸襟,绝对不是寻常人可拥有。
她伸手接过银票:“你既然猜中谜题,若夕应该守诺言,设宴款待。”
“只要姑娘不见怪,云岫便心满意足了,不敢打扰姑娘。”云岫很不好意思。
“这是若夕的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推辞。”若夕轻轻地说。
“……云岫恭敬不如从命。”
若夕领着云岫穿过竹林,到了另一座小楼。
清音俐落地安排了满桌佳肴美酒,然后退了出去。
“云岫高智,已叫人赞叹,想不到还慈悲为怀,实在难得,若夕先敬云岫一杯。”若夕殷殷奉盏
“姑娘过奖了,云岫不敢当。”云岫面对着醇酒美人,只觉坐立不安。
“今夜我们煮酒谈风月。”若夕说:“不要姑娘长姑娘短了,你唤我若夕便是。”
“不,主仆有别,其实云岫与姑娘同桌,已是僭越。”云岫站了起来。“我还是出去了。”
“云岫----”若夕脸色徒然一变:“你是否不屑与若夕交往,怕被这青楼女子玷辱了名声?”
云岫不由一怔,烟花女子心底里的自卑根深蒂固,连艳满江南的花魁也不能例外,真教人唏嘘。
云岫心里不禁泛满了怜惜。
“我不是这意思。”云岫低声说:“对不起,是云岫不好,我先自罚三杯,向若夕姐姐陪罪吧
!”云岫一口气干了三杯酒。
若夕终于展露了笑靥。
琴棋诗画书酒花,若夕在各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却怎样也想不到,身为小厮的云岫竟也能应对自如。
两人言笑晏晏,惺惺相识,真有相逢恨晚之感……
若夕不断向云岫劝酒,自己也是干杯连连。
终于,若夕醉倒了,伏在桌上。
“若夕姐姐,你怎么了?”云岫走过去,轻碰她的香肩,只听得她喃喃地说着梦呓儿。
“清音,清音。”云岫呼唤了好半天,也不见来人。
云岫只得扶起若夕,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拥半抱地把她送到软榻上。
触手处,尽是温软和腻滑,缕缕幽香直沁入心脾,竟教云岫也不禁魂飞魄荡起来……
云岫好不容易才把若夕安顿妥当,然后退出小楼。
若夕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云岫背影消失----想不到连诈醉这下三槛的手段也使出来了,这俏郎君居然浑然不解风情----他究是君子还是莽夫?
云岫不是君子,也不是莽夫,能在美色当前而不动心,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家。
半年前,云岫拜别师门,女扮男装,下山游历。
她途经一个小镇,正值当地旱灾,便把盘川都施舍出去了。云岫身无分文,只好暂时在题闲阁打工。
当若夕知晓云岫懂武功后,便跟老鸨说,把云岫调作自己的私人护卫。
云岫跟若夕不单谈风月,还会一同到贫民区去,照料那些老弱孤苦。
两人年纪相彷,志趣相投,感情也就在就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深了……
云岫暗自苦恼,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若夕,自己是女儿身这事实。
----云岫害怕坦白后,若夕会生气,不再理会自己;隐瞒下去吧,良心又受到责备。
而且,云岫发觉自己对若夕,多了一些心思----刚一分别,心里已想着她了。
云岫纵不识人事,也知道这是不寻常的。她不知所措,开始躲避着若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