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封益考虑再三,终于还是下旨令封晋前往舒州平叛。

京中无人能够想得到,端王竟然有此才干,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郭公山匪首招安,更不用说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果决刚毅,毫不拖泥带水,连老练的舒州牧闻垚都栽在了他的手上。

封益没想到舒州之行竟然让长子展露了过人的才干,下朝之后还特意去向张皇后报喜:「真没想到晋儿有此才干,平时见他不言不语,却是个胸有成竹的。往后皇后不必再忧心晋儿性子懦弱了,往日竟然都是我们错看了他。」

他凝视着张皇后那张端庄贤良的脸孔,发现她笑的极为不自然,就更要用力猛夸封晋的能干,结果越夸她的笑容越僵,脸都快垮了。

张皇后五内俱焚,面上笑意都快僵了:「是啊,真没想到!」小畜生平日倒是挺能装。

与此同时,张承徽也得到了舒州的消息,端着茶盏久久不放,出神了好一会儿。

门客孙禄不解:「大将军何故忧虑至此?当初不是说好了,不管是端王死在闻垚手上,还是闻垚死在端王手上,或者端王死于山匪流民之手,咱们都有后招吗?总之于咱们再无有不利的。」

张承徽嗅觉灵敏:「你不懂。」

他当初希望的是端王死在流民或者闻垚手上,但现在端王不但没有因为老弱病残被拖累,反而在舒州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只怕从此之后在朝堂之上他再无藉口压制。

「陛下见到端王展露的才干,只怕心中会有所衡量,必须要让端王栽个跟头。」他想到此心中已有决断,立刻派人去向心腹官员传讯。

端王还未回京,弹劾他的奏章已经堆满了皇帝陛下的案头,有弹劾他与匪首勾连的,更有弹劾他不顾陛下与闻州牧的情份斩杀有功之臣的,连他构陷闻垚的猜测都有了,更有指责端王心狠手辣,居心叵测之语,总之各种恶语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一时之间反而好像是端王在舒州作恶引起民乱一般,从执法者变成了嫌犯。

官场的风向与民间却好像两个世界,朝堂上尽是指责端王的声音,但端王在民间的声望却水涨船高。

秦佐入京之后,舒州一案暂时押后还未开审,犯人交由有司看押,但一干人证还需要他妥贴照顾,他便在京郊租了个院子将一干人证全都塞了进去,但这帮人衣食住行皆需要钱,总不能全都指着秦佐出,况且他也是个穷武官,多年备受排挤,没多少积蓄,于是大家纷纷找寻活路,其中便以郎洵为赚钱的主力。

郎洵一路之上经过无数次的演练,讲起舒州之事已经是驾轻就熟,入京之后便找了一家酒楼开讲,很快此事便传了出去,成为一件奇闻在京中传开。

封晋一行人晚了二十多天入京,甫一入京便被皇帝的私军截堵在城门口,端王殿下被护送回府,其余随行人员全被下了大牢,连符炎等人都没能逃得过,更何况端王车驾之中唯一的女子杜欢,就更是在劫难逃。

封益的私军自先帝手中继承,太*祖是马上皇帝,铁血手腕,深知军权旁落的可怕后果,得了江山也牢牢握着军权,反而是今上性格要比他软和许多,才能令张承徽之流把持军权。

但这支私军却只听从皇帝旨意,等于是皇帝手头的一张保命符。

领头的是私军头领赵坡,年约四旬开外,一张面孔好像浇了铁面具,连个笑意也欠奉,亲自陪着端王回府,对他车驾里的毛人视而不见——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值得费心。

封晋见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便知道是皇帝之意,临别之时只紧紧握着杜欢的手叮嘱了一句:「等着我!」

这是他第二次与她分别,也是第二次让她等着他。

经过上一次的践诺,杜欢对他好歹也有了一点儿信任,至少他要比杜副校长靠谱许多,虽然这信任依然很微薄,不过眼下也指望不上别人不是。她对自己身处何境似乎还没有清醒的认知,却道:「二夫人怀着孩子,殿下要尽快接我们出来。」

翟虎一个山匪头子被招安,入京之前穆焕就怕发生这种事情,还提起想要陪同翟虎入京受封再回舒州,却被翟虎拒绝了,没想到双脚才踏进城门,就要被下大牢,顿时懵了。

「我一定尽快!」端王向杜欢保证完,还安抚了土匪头子一句:「翟兄可信我?」

翟虎心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若是信我,便在牢里静待几日!」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星星扒着车窗要往下跳,想要跟杜欢一起走,被他一巴掌给拍了下来:「老实点坐着,别添乱。」

毛人最会察颜观色,当即便老实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恨不得藏起来,只嘴里小声嘀咕:「欢欢……欢欢……」

端王殿下一记冷眼扫过去:「欢欢是你叫的?」

毛人懵懵懂懂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师自通冒出俩字:「好人。」也不知道是说杜欢,还是说他。

赵坡领命护送端王回府,留一队人看守端王,入宫复命,封益道:「端王神色如何?」

「殿下神色很平静,还安抚一众随行人员,让他们稍安勿躁。」

封益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这孩子……终归是个能沉住气的。」

赵坡低头,暗暗思虑皇帝此意,没想到皇帝压根没想瞒着他:「朝中沸反盈天,通通都是指责端王的,朕若是贸然封赏,只恐压不下这些声音,不如将舒州一案进行公审,到时候朝中官员尽可旁听,朕亲自坐镇,听听舒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知道知道这些年他们收了闻垚多少好处,以至于连自己的官位都不顾也要为他说话!」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