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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晋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目,便是远远瞧一眼也觉得欢喜吗?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知她的身份之前还当这个人此后只属于自己,他心中有个疑惑:「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的谢师兄,为何不跟着他回魏国?」当初不就是为了他才离家出走,从云梦泽偷跑出来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杜欢没听出来封晋话中之意,笑嘻嘻拱手道:「谢师兄混吃等死当他的太子,我可是要辅佐殿下做大事的人,将来殿下一统天下,能否瞧在我的面上给谢师兄一条活路?」人情要早点讨,免得到时候晚了。

谢润死活不肯雄起,她劝来劝去都没用,当初受他照顾良多,自然是要为他谋后路了。

封晋眸光复杂:「你就这么笃定我能一统天下?」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不说对他寄予厚望,便是能健康的活着都是奢望,再加张氏权势日重,他避其锋芒蜗居府中,朝中为着太子之位扯皮也并非是朝臣看好他,怕的不过是立了张皇后所出的皇子只恐未来有外戚传权之祸而已。

杜欢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不是还有我为殿下出谋划策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郑重的相信他也有建功立业之能,且这么笃定的告诉他能统御九州,虽然说这话的是个天真单纯离家出走的小丫头,而非什么老辣的谋士,可是不知道为何,封晋只觉得胸中有豪气激荡,仿佛是少年热血被她的话点燃,他竟然破天荒的笑了,还答应了她离奇的请求:「若他日本王能一统天下,留谢润一命又有何难?」

「你答应了啊,可不能反悔!」小丫头高兴的直嚷嚷,还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来来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击掌为盟!」

虽然跟个小丫头结盟有点荒唐,但封晋却不知自己为何竟然做出了更为荒唐的举动,他伸出大手郑重其事与她相击,好像面对着真正的谋士一样,马车里传出清脆的击掌声,杜欢得逞的笑声,还有端王殿下的承诺:「一言为定!」

杜欢大笑:「一言为定!」

让金主爸爸承认她作为幕僚的存在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她有的是耐心。

宫宴开始的时候,杜欢跪坐在封晋身后,替他斟酒,小声嘀咕:「早知道是跪坐,我便跟符大哥他们守在外面了,何苦跑来受这份罪?」

端王府日常所用高脚凳,上次去春熙宫也是高凳子,哪知道宫内大宴居然还是跪坐,杜欢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作者有病,一边尽力维持着跪姿,免得扭来扭去不雅观。

封晋也不知道是小丫头的豪言壮语感染了自己,还是她说要陪自己建功立业的决心扫清了他心头阴霾,居然心情不错还有暇调笑:「不是你说要远远瞧一眼魏太子嘛,本王瞧你说的可怜,便带了你进来,怎的又抱怨?难道为了你的谢师兄,这点痛苦都不能忍受?」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毛病,就想话里带刺刺她一下。

杜欢哼哼两声,小声道:「当然不能。能见到谢师兄固然开心,可我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封晋心道:原来你的谢师兄还不及你自己的舒服来的重要?

他脑子里好像被雷噼出一片雪亮,冒出一个念头——小丫头对于谢润的喜欢是不是并非男女之情,而只是出于一个朝夕相处的玩伴的情谊?玩伴走了她便非要跟过去,还说什么嫁给他的胡话,她年纪小小连男女大防都不知道,难道懂嫁人的真正意义?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跟春草似的铲不尽,而且越想越觉得合理,顿时看谢润便顺眼不少。

两方还未正式进入和谈,还没有开撕,正处于表面融洽之时,因此当晚的宫宴气氛十分和乐,燕帝与张皇后坐在首位,两国官员分坐两旁,燕帝先向魏国太子表示欢迎之意,魏太子向燕帝表达了谢意,并且向燕帝敬酒,捎来了魏帝的问候,紧跟着便是官员互相敬酒,便有舞姬上场。

对面魏太子隔着舞姬摇曳的纱衣向端王殿下举杯,封晋回举,坐在谢润旁边的凌子越则臭着一张脸瞪过来,目光直视封晋身后的杜欢,似乎在谴责她,杜欢往封晋身后藏去,坚决不想跟他对视。

这大叔脾气太臭,身上还藏着大耗子,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张皇后高坐主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等到一曲舞罢,忽然笑吟吟道:「敢问凌国师可是认识端王的身边人?」

上次在宫里想要棒打鸳鸯,不但没成功,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别提多憋屈了,眼下见到凌子越的眼神便觉得来了机会。

凌子越正愁如何带小徒弟回去,当即起身道:「有劳皇后娘娘动问,端王殿下身边的人正是老夫最小的徒弟,半年前她离家出走,老夫急的派人到处寻找却杳无音讯,谁知道此次出使燕国,竟然无意之中在贵国端王殿下身边见到了她。」

此言一落,殿中顿时议论声起,上次在春熙殿内为皇后助拳的几名诰命妇人更是惊呆了。

张皇后暗示吴氏在春熙殿以杜欢的身份低贱为由羞辱她,希望她能离开封晋,京中关于端王带回来的少女身份也是各种揣测,总之越不堪便越能显示她配不上端王,于是大家议论的便越起劲。可惜杜欢深居简出,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谣传。

众人从来没想到今日宫宴上爆出了杜欢真正的身份,居然是魏国国师的亲传弟子,还是最小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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