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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奢侈品价格奇高才有暴力可言,再说张大将军半生辛劳,是时候也该放下权利享受生活了。

端王在被子里闷闷说:「本王亲自为他试药,这可是他的荣幸。」

杜欢代入端王的心情,也觉得他平日太过端着,到底是皇室子弟,可能被条条框框圈着太久,再加上还有个继母盯着,赤着脚跑大街上也着为有些为难他,便凑近了揭起被子一角,小声道:「殿下,我教你一招,你若是先尴尬地不行,旁人自然有笑你的理由,可是你若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被子里冒出来半个脑袋,端王殿下有几分迟疑:「真的?」

「要不你试试?」

赵坡过来传达皇帝陛下口谕的时候,端王还在被窝里,他裹紧了被子不肯动:「告诉父皇,就说我身体略感不适,伤口还未长好,暂时不便进宫,还请父皇见谅。待过些日子我伤养好了,自会进宫向父皇请安。」

「殿下,得罪了!」赵坡也不跟他废话,趁其不备从腰间掏出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就将被窝里的端王殿下给绑成了一根粽子,扛上肩便跑了,只留下风中一串凌乱的叫声:「啊啊啊你做什么……赵坡你放我下来……」

可怜端王殿下人生的前十六年勉强苟延残喘,好歹还能保持一国皇长子的尊严体面,十七岁这年冬天被杜欢坑了一把光脚出街之后,还被人卷在被窝里扛进了宫。

他以为丢脸只有一回,却不知人生之中很多事情只要开个头,后面根本收不住。

丢脸这种事……丢着丢着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眼下,端王殿下还是个颇爱颜面的少年郎,被赵坡一路扛进宫中,迎面遇上刚从公署里出来午食的大臣们,还有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脱出来的宫女内宦们,他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候杜欢的安慰就有了效用。

那没良心的丫头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端王殿下索性闭上眼睛,将沿途各色人等诧异的眼神当作宫中的摆件,搜肠刮肚将肚子里近来读的书都拽出来想想——不行!还是太丢人了!

赵坡将人扛进御书房,将人直接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端王侧躺着,目光与坐榻上的燕帝相撞,豁出去道:「儿臣给父皇请安!请恕儿臣不敬,没办法给父皇跪着回话,也不知道赵大统领将儿臣绑进宫中,可是父皇有急事?」

燕帝给气的!

「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若是朕不召你进宫,是不是你都快忘了宫门朝哪开的?」

封晋以前进宫见驾,规矩礼仪一样不错,如今头一次躺在御书房的地毯上回话,竟然觉出了不一样的乐趣,因为躺的够平,竟然连视角都大为不同,既然躺着已经是毫无规矩,他索性更没规矩些:「父皇,儿臣这个样子进宫,可并非自己的意愿,而是赵大统领直入儿臣府中,□□行此绑架挟持之事,怎的父皇不怪赵大统领,倒怪起儿臣来了?」

燕帝指着地上躺成虫子的儿子:「你……你你……」他说了不进宫就绑进来,可也没料到赵坡执行的如此彻底,竟然裹着被子一起扛了进来。

「儿臣原也是奉旨在府里养伤,父皇您都知道的啊。」

「听说昨日你光着脚在大街上疯跑是怎么回事?外间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端王犯了失心疯,你让皇室的脸面往哪搁?」

端王殿下自己爱面子便觉得丢脸,可是现在发现燕帝比他更爱面子,而他赤脚出府满大街乱逛,丢的不是自己的脸,反而是皇室的脸,是亲爹的脸,竟然当真不觉得尴尬了,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

「外间还传儿臣都快咽气了呢,也没见成真。让他们随便传吧,说儿臣是病秧子也好,失心疯也罢,都无所谓。父皇若是觉得儿臣在京里给您老人家丢脸,不如把儿臣打发出京,让儿臣在别处养病即可。」

燕帝一怔:「你……你想出京?」

等到真正将这句话说出口,封晋竟然觉得多年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移开了,让他连喘气也轻松了起来。从小到大,他死守京都,受了多少委屈?张皇后的刻意阻隔、时不时的敲打、朝堂上张承徽的多方压制、朝中官员有意无意的轻视……多少委屈都咽进了肚里,却也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

外面天高地阔,他原以为自己死守端王府,最终在王府那一亩三分地里悄无声息的被病痛折磨而死,可是谁能想到他也有能够健□□活的一天。

新的开始呢。

「是,儿臣自请离京就藩。」他躺在地上,一如这些年被张氏父女践踏进泥地里,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饱受摧残:「京里人事纷繁,儿臣病体未愈,只想找个清净地儿去养病,待得三五年之后,儿臣病体有望康复,再入京向父皇问安。」

「胡说!」燕帝早听张圣手前来复命,端王已无大碍,剩余不过调养:「京里有最好的太医,还有张圣手,就算是养病也不至于跑到外面去。」

他是富家翁思想,最好儿女绕膝,不必远离。可皇室到底不比寻常人家,张承徽的咄咄逼人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张承徽跟着先帝鞍前马后打天下,又是他岳丈,本人精明强势,手中还握有兵权,就算是做皇帝的他也没少受张大将军掣肘,何况长子封晋?

不过是个病歪歪的小儿罢了,连朝堂事都未曾深涉,有何能力与张承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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