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迷茫的离开的颜勤礼,李泰微微叹了一口气,改造颜勤礼的工作不好完成啊。
希望这枚种子能在颜勤礼心里生根发芽,因为李泰真的需要一个学术上志同道合的大佬、
至少现在以李泰的眼光去看,整个唐朝有可能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学术大佬也就颜勤礼而已,当然有比颜勤礼更强的人,比如孔颖达,但是这些儒家大佬不跟自己混啊!
说实话,李泰哪怕从后世来,却也没有歧视儒家的意思。
毕竟正是在儒家文化统一了华夏思想,成为了执政纲领,这才缔造了盛唐的局面。
就整个华夏文明来说,这也是无可置疑的最璀璨的一刻。
但儒家的治国方针,在盛唐之后,也开始进入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因为在这一刻开始,从百家争鸣时代一路走来的儒家已经走到了巅峰,从这一刻起,以儒家体系为代表的生产关系,已经不适合这个越来越是发达了生产力了。
所以儒家在盛唐走到了极致,宋明两朝的儒家思想顶多算是自救,哪怕王阳明开创出了心学,但这门学说也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国家治国根基的地步。
至于外来的佛家,看看在治国上居然会被印度教给干掉,就知道佛家是多么不靠谱,就治国方面,儒家根本就在佛学上吸收不到什么营养。
所以,李泰不是说讨厌儒学,而是明白,这门从诞生起一直到现在,学科治国道路已经走到头了。
想要让唐朝的盛世延续,那就必须要找到一门新的学科作为指导思想。
而这门学科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的,需要六经注我,也需要我注六经。
这需要在经书上有着极强造诣,同时也必须要有自洽的理论。
别指望李泰,李泰是真做不到,让李泰提出观点还行, 但想做学术论证, 那就省省吧。
所以李泰选择了颜勤礼, 让他去自己琢磨与发觉。
毕竟对这种人来说,你告诉他的他未必会相信,但他自己发掘出来的他才能坚信。
所以李泰也不过只给了个提示而已, 能不能找到相应的答案,就看他自己了。
“而且……我与儒家间的斗争现在也不过只是序幕, 等到李承乾亲政怕是会真正拉开。
虽然我嫌弃儒家的道路走到了尽头, 但在七世纪依旧是最先进的文化, 而且是正走向巅峰的先进文化。
等到我与李承乾分出胜负,到底需要一个人帮我收割儒家啊!”
李泰在心中默默补充, 且不说把一个人逼到绝境,那都会引起人的反抗,更不要说把儒家逼到绝境, 真的鱼死网破对自己对大唐甚至对华夏都未必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到时候让颜勤礼出面, 承认儒家眼瞎投资了李承乾, 然后接手儒家。
自己就能借助这手, 全面发展农业学府给与农业学府足够的发展空间与时间。
只要社会还在发展,那历史终究会证明做蛋糕的总比分蛋糕的有前途。
所以李泰需要保护颜勤礼。
就算是颜勤礼没找到答案, 只要他在农业学府乖乖的做学问做个十二十年,
这一二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他成为大儒了,到时候自己也终究会有用上他的时候。
当然, 如果颜勤礼能想通,并且成为自己志同道合的友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加油啊, 颜先生!”李泰握紧了拳头,这一声加油, 未必不是对自己所说的。
“克明,看来你身体恢复得很不错。”房玄龄看着杜如晦在院子里打着五禽戏不由感叹。
“还是孙神仙的神仙手段, 否则这条命想活过来倒是不容易!”杜如晦自己也唏嘘,
“还好,这些日子打着五禽戏吃着药,不久便能恢复了,最近朝堂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杜如晦也知道,自己生病的这些天,除了刚开始几天朝廷的官员甚至李世民都多有慰问。
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因为听说自己要静养,来往的官员也就少了。
绝大多数也就是把慰问的礼品送到了门口,交给了管家,却是深怕打扰到了自己。
就算是房玄龄每次也只是来到门口送了些瓜果类的菜蔬,很少直接拜访自己,但如今却是登门拜访,很是显然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房玄龄有几分的难以处理。
“这是朝堂上讨论的事,主要是这两份。”房玄龄拿出两份文件递给杜如晦,让他观看。
“漕运税收计划,突厥部落安置?”杜如晦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漕运税收倒是好事,不过突厥部落为什么要保持旧俗,聚集安置,难道不怕再出现五胡乱华吗!”
房玄龄听到了杜如晦的话,却是可惜, 如果杜如晦没生病,条未必会如此处理啊!
“圣人被异族以天可汗的名头架住有点下不来了,而且这份文件还是太子递上去的。
太子第一次提出政见,朝廷上下连魏征他们都不站出来说话,谁还能阻止!”
“哎!”杜如晦听到了这话,不由叹息:“那你来找我来说是想要我去上谏?
我才刚从鬼门关里面出来,你这是打算把我一脚又给踹进去?
还是找张玄素吧,他脖子硬。”
虽然杜如晦却是非常的清楚,在李世民的决定还没有做下来之前自己据理力争倒是好说,但是现在这一条指令都已经过了三省了,自己再提出反对意见,那是跟整个朝廷过不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仿佛就显得你一个人很是有能耐,你的同事都是酒囊饭袋一样。
“不是,我感觉太子与越王之间有点武德风气!”房玄龄抬头望天,
“虽然应是某人希望太子借此事拉拢温彦博,树立太子威望,打压越王应该是顺手之事。
但无论怎么说,这种势头已经出现了,对于贞观一朝来说绝非幸事。
我想,你我都不想要重现当初武德旧事,否则楚客就不会安排到越王那里了!
所以需要你来帮忙。”
“我?”杜如晦一瞬间做出判断道,“那种压上身家性命的事情,你想要来第二次!?有必要吗,我们现在坐看风云才是最正确的吧!”
房玄龄的目光看向了杜如晦,神色之中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越王的干才的确非凡,他的漕运税收计划你也看了。
此策虽也算苛捐杂税,但针对得是豪门商贾,而不伤底层百姓,能让人交得心甘情愿,
虽然先期需要基础投资,但的确是治国良方,只要运河不断,便是能一直实行下去。。
越王越有才华就越会给太子带来压力,甚至太子到现在都还没展露几分亲政机会……
所以,我希望你能压一压越王。”
“你想怎么做?”杜如晦听到房玄龄的话,倒是停下了自己的五禽戏,神色严肃起来。
房玄龄说道:“越王的漕运计划先在渭水试行,你便先是参与进去。
等到全面铺开,圣人不可能会全部交给越王一个人来处理,肯定需要一名重臣牵头。
只要你现在关注了,等到时候,应该会顺水推舟的交给你来处理。!”
“你是想要我影响这个计划!”杜如晦听到房玄龄的话,不由皱起眉头。
房玄龄摇头道:“不,这计划到底是于国有功,我何必破坏。
我只是希望这整个漕运计划推进得细致一点,给太子争取亲政的时间,展现能力与威仪!
太子与越王两人相差一岁,而且太子所接受的教育比越王更优秀。
不说太子有越王这般天才,但只要求一半的水平总归有的吧。
只要如此,太子稳定了自身地位,那么大唐的江山社稷自然也就稳定下来了。”
“如果太子与越王之间的内政水平,就好像是隐太子跟圣人之间的军事水平的差距呢!”杜如晦看着房玄龄,又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圣人那是几百年一出的人物,要是李氏连出两个还都是次子,你信吗!”房玄龄道。
“好吧……”杜如晦听到房玄龄的话语,道:“我找个借口便是参合进去!”
房玄龄见到杜如晦这般的回答,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对这些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老臣来说,他们是真的不想要再经历一次玄武门之变。
他们希望的只是大唐能够安安稳稳的传承下去,自己的家族跟着混就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房玄龄见到了李泰有那么一丝与李承乾竞争的苗头,却也想要把这苗头给掐灭掉。
不过有时候也不需要把某些事情做得太过露骨,稍微压一压拖一拖就足够了。
在政治上,有时候拖一拖是真能解决问题的,最典型的就是干部选拔。
一个原本三十二岁正处级干部和一个三十五岁正处级干部的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房玄龄也是如此想法,他不需要打压李泰什么,而是顺着李泰想要的路走就好了。
李泰不是想要实行漕运计划嘛,那么房玄龄便是塞一个杜如晦进去。
有杜如晦盯着就是对整个工程的保驾护航,毕竟没有一个重臣压着,这种涉及天下的工程,肯定是会受到地方世家豪门的纠缠。
有杜如晦在,杜如晦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所以自己可不算是坑了李泰。
至于第二点,则是让李泰的计划更加的细致化,你不是想要实现这个计划吗,塞一个大佬进去,以杜如晦的经验,绝对比李泰最初版本的漕运计划更加的细致。
而越是细致的东西实际上就越是麻烦,也越是能够拖延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做成功了,所有人的目光肯定是落在杜如晦的身上。
哪怕是李泰提出计划,实施工程,甚至前前后后都是李泰在忙活,但杜如晦本身领导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完成了那就是杜如晦的功勋。
李泰的功劳哪怕内部的人知道,但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不知道。
房玄龄看来,李泰在民间的威望增长不上去,那对大唐的稳定性就足够了。
毕竟官员是从没节操这种东西的,当他们发现跟着李泰混没前途,那自然会舍弃掉李泰。
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永远忠诚皇帝,谁是皇帝忠心谁,这概念换到太子身上也一样的。
只要李泰不是无解到横推整个大唐的内政体系,那太子只要表现出明君应该有的素质,越王纵然才华再强,那也只是臣子。
所以,自己需要得仅只是给太子争取时间,给他一个亲政的机会而已。
毕竟越王表现得越出色,那么圣上就越是会早给太子亲政的时间与机会。
总之,房玄龄的安排是谁都不得罪,谁也挑不出刺来,毕竟维护大唐稳定传承不容易啊!
杜如晦看着房玄龄离开,感叹道:
“玄龄这思维模拟的能力倒是越发的厉害了,我都还没有上朝,便能看出我对上朝有几分迟疑,所以过来试探一二。
算了,正如他所说,终究要给太子机会,而且压制越王一二本就是我想要做之事!”
这次死里逃生,杜如晦却也觉醒了如同房玄龄一般的那种本能,只不过杜如晦的能力是决断,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做出当前情况的最正确决断。
这种能力自然是非常强的,只不过任何的决断都是有实效的,有的时候你现在认为是正确的决断,但拉到足够长的时间跨度中,却未必正确。
但这天赋丢给目光短浅的人来用,那很可能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而目光太过长远的人来用,那就又有可能导致你活不过春天到来前的寒冬。
所以,这个天赋如何能够用到极致,却是要看杜如晦自身的综合素质。
当然,如果某人一下子拿出数个谋划,这天赋自然是选择困难症患者的福音。
而不多日,杜如晦重新回到了吏部的消息传了回来,并且杜如晦主动表示,漕运税收之事关乎朝廷税源,此事乃是前所未有,吏部为了更方便的对以后税收官员进行考核,希望也能参与漕运之事,只做监督之权。
对于这点,不止是李纲和房玄龄,就算是魏征、温彦博等人都同意了杜如晦的说法,就算戴胄都找不到什么反对的理由,就这么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