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东宫内各种瓷器被李承乾打碎在地,一旁的内侍与宫女看着眼前的情景,更是战战兢兢的蹲下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时候的李承乾的目光却有几分择人而嗜的嗜血,要是谁在这时候打扰了他,李承乾可不是一个能轻易放过别人的人。
这时候的太子右庶子李百药来到房间,扫了一眼被李承乾打碎的杂物,对战战兢兢的侍女内侍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去,然后对太子道,“太子,您失态了!”
“李师!”李承乾原本想要发怒,但看到李百药,到底还是恭敬行礼。
而李百药看着李承乾,只是平静说道,
“燕王以命相搏,到底争取到与您同台竞技的机会,燕王怕士气高昂,正准备大展宏图。
若您继续在东宫无所作为,怕不久之后,等燕王大胜归来,其威势真能与您争辉了!”
李承乾听到李百药的话,倒有几分意外的看着李百药,道,“李师?!”
李百药看着李承乾从愤怒之中恢复冷静,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
“太子既然已经清醒,那么现在便是需要您知道,此战我们已无退路,输不起了!”
李承乾听到李百药的话,深吸一口气,看着李百药道,“李师您为何愿意提点于我。”
虽然李百药是太子右庶子,但这些官职都是李世民安排的,多是教育与监督李承乾所用。
虽然名义上以李承乾为主,但能不能调度他们却要另说。
但这次李百药居然愿意主动参与进来,这是李承乾没有想到的。
毕竟自己跟李泰间的争斗,不论输赢,对这些老臣来说,影响真并不大。
而李百药则从容道,“臣与燕王非是私怨,而是道争,所以不愿燕王得势!”
李承乾听到李百药的话语,却带着几分的茫然,
“青雀这人虽然狡诈机敏,但所作所为也算是为国尽力,如何与李师有所道争!”
好吧,李承乾虽然看着李泰很不爽,但是对于李泰的能力还是承认的。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感觉压力这般大,若过于贬低李泰,那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气度。
“因为燕王所想乃是分封,而臣之所求却是郡县一统,而臣绝不于其同流合污!”
李百药在这时候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却是不见半分的迟疑。
李承乾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李百药愿意帮助自己,连忙道,
“青雀乖张无状自以为是,以为以一己之力能撼动大统一之制,的确是浅薄无知。
如今有李师愿意相助,还请李师告知,我要如何去做!”
李百药见李承乾相信了自己,不由流露出满意笑容。
说实话,这次并不只是简单的李百药与李泰的争端,实际上还有一点,那就是以李百药为代表的儒家,开始介入到这夺嫡争端中。
因为随着李泰与李承乾成年,尤其是李承乾开始真正的感受到来自李泰的压力,这让儒家终于有了插手的机会。
说实话,李泰其他什么事情,儒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儒家本身就是一种相当具有包容能力的化,不论李泰研究出什么来,儒家都能在包容中,把李泰研究出来的东西吃干抹净。
所以儒家对于李泰的开设农业学府也好,研究什么法则也好,儒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在儒家看来,只要太子登基,差不多就到要把李泰给下锅的时候。
所以李泰与儒家之间的仇没那么深厚,但只有一点那是儒家不能接受的,那就是分封!
儒家是适合大一统的学说,但只要陷入到分封的境地,或者外有强敌,那以儒学为主的国家,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然后被周围敌人给吞噬掉。
对儒学来说,它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哪一家学派的学说,而是分封这个制度。
因为在分封情况下,所有国家都存在竞争,而儒家却是教人怎么样进行内部维稳的学说。
在残酷的国家博弈竞争中,反正谁学谁死,不论是春秋战国,南北朝,五代十国,甚至大宋,甚至大明,都用它们的历史证明了,儒家不适合国与国之间竞争的核心纲领。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更加的容易理解,那就是丧尸横行,先杀圣母,只有这圣母拥有碾压式的力量,否则就必然会被淘汰掉。
当然这也不能怪儒学,因为当国家强盛的大统一王朝时,儒学就是华夏明的璀璨明珠,是教化外族的明灯塔,但只要陷入到国与国间的争端,那儒学的弱势就会体现出来。
如果整个地球只有华夏一个民族,那儒学千秋万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谁让整个世界不仅是华夏孤立存在呢,所以纵然儒学在唐朝还算是先进,但李泰也已经在想办法去限制这学说的发展。
而李泰找到的道路是所谓的证道?那自然不是。
而是跟李世民一样,都坚持分封的立场,自己不需要特意打压儒学,釜底抽薪就够了。
只要分封能顺利执行下去,在不断竞争下,以儒学为主国家,自然就会被淘汰掉。
当然,因为都是华夏民族的竞争,到最后需要一个合理的遮羞布时,儒学又会被重新拿回来,孔子的牌子也会被立起来。
不过还是那句话,儒学是盛世的灯塔,到了乱世就会暗澹。
但分封对李泰现在提倡的证道学说而言却是最大促进。
因为乱战的环境,人们会追求效率,而这自然会增加对这些提升生产效率学说的支持。
战国时代的法家,为什么会成为统一天下的学说,因为这个学说是最追求效率与务实的。
但大统一之后,整个明都不再直接追求效率了,而是需要儒家统一思想,稳定社会。
而经历了春秋战国,传承了秦汉南北朝,儒家不说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但他们至少知道什么样的生存环境是自己是最不适合的。
所以他们不喜欢李泰所提出来分封,哪怕是分封国外,儒家也不愿意。
因为只要有分封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儒家的弱势迟早会显露。
而儒家学说只想在华夏这大统一的明中,继续安稳度日,一直到同华夏一起毁灭。
李百药看着李承乾道,“如今不论太子是否愿意,那么太子都将与燕王同台竞技,太子可有万全把握!?”
李承乾看着李百药,却苦笑着道,“若是有万全把握,我何以在此生闷气。”
李百药道,“燕王擅长经营之术,既然他选择了开发吐谷浑,那吐谷浑便会有极大可能开发出来,我们想要不落下风,唯一的办法便是及早抽身!”
“李师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草种计划?”李承乾听到了李百药的话,不由愕然。
但李百药在这时候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陇右的草种计划!”
“最快速度的完成这个计划?”李承乾倒是有几分的恍然。
李百药道,“我们不应给燕王同台竞技的机会,哪怕再差,至少在燕王取得成果前,我们必须要先一步的取得成果,从草种计划中脱身。
在经营方面与燕王比较,本来就是太子您的弱势,而用自己弱势去对抗燕王强势,这是不明智的!”
李承乾听到了李百药的分析,此刻的局面却是马上清晰了起来。
不论怎么说,现在的燕王还在吐谷浑前线打仗,根本就没有进行耕种的机会,但自己却已经开始着手去做这件事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所要做得就是尽快收手,把这件事完成。
正如同李百药所说,不要给李泰同台竞争的机会,更不要在李泰强势的地方死磕。
“寡人明白了!”李承乾重新恢复了从容不迫,冷静对李百药道,“我这就告知许敬崇,让他加快速度,不惜代价把这草种计划给完成。”
李百药见到李承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倒也不在多说,只是对着李承乾微微行礼。
而李承乾更笑着对李百药进行回礼。
李承乾觉得李泰又获得了战功的事也未必全部都是坏事,正因为李泰的起势,让原本希望李泰被压制下去的势力感觉到几分紧迫,所以果断在自己的身上押注了。
一时间祸福相依,人生际遇的确是奇妙。
李承乾的命令马上就下达给了许敬宗,让许敬宗在最短时间,至少要在李泰的河湟谷地有收获前,把草种计划给全面安排下来。
李承乾不想要管过程,只要结果。
许敬宗接到了李承乾的命令时,那是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毕竟李承乾不管基层,许敬宗虽然想出了以行政替代经济的想法,但随着这些天事情的推进,还是明白,自己以行政替代经济的政策是能执行下去的,但这前提是让自己慢慢推进。
要是快起来了,且不说底层干活的百姓要跑,就算是自己,怕也要掉坑里了!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心中怀着不论怎么说,好不容易才掌权了,可不能被人一脚踢出去。
而且借助这次机会,先从世家大族那里敲一笔银钱再说。
等到他们搭进去本钱多了,自己还真就不相信了,那些世家大族会任由这些钱打了水漂。
反正就算是自己要死,那也要拉着一批人一起去死。
唯一可惜的是王玄策倒是逃得挺快,让自己没了一个背黑锅的对象,只是现在却是要想办法干净物色一个了,自己要趁早脱身才是。
这种子计划只是单纯跟燕王斗争的工具没什么,但若成双方摆明车马的竞技项目,许敬宗并不觉得自己的行政能力比得过燕王,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许敬宗想到这里,不免用阴骘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下官,长孙冲,杜荷、房遗直
这一个个背后都有着大老,自己要对他们下手,他们背后大老怕不是会把自己给吃了。
与之相比,好像也就斛斯正最好欺负,他的老师是太仆寺的张万岁,但斛斯正为了跟太子混,与太仆寺的人多多少少有几分矛盾。
毕竟张万岁是主张与燕王交好,更准确的说,李泰跟太仆寺之间,到底是有着合作关系,现在那个在高陵的马场都还日进斗金呢!
而斛斯正明白自己继续在太仆寺待着,也不可能在未来成为太仆寺卿,因为张万岁的嫡传是韦盘提,自己不过只是韦盘提的替代品而已。
所以见到太子这边有机会斛斯正便是果断的跳过来了,毕竟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大的功劳了,到时候自己的成就说不定也不只是太仆寺卿。
斛斯正来到这里后干得相当认真,他是真心要干出成绩的,那是每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
每次许敬宗在纸醉金迷时,那都是斛斯正在负重前行,为得就是能得到太子的赞赏。
许敬宗等到一个个的世家公子离开,见天色将晚,点上蜡烛却才笑眯眯地对斛斯正道:
“斛令,我已上奏太子,你在种子计划中的功劳。
等到种子计划完成,至少太仆少卿是跑不了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斛斯正不相信,许敬宗怕是连太仆寺卿都给拿出来忽悠。
而斛斯正听到许敬宗的话,却连忙对许敬宗行礼道,“谢许舍人推举!”
“咦!”许敬宗听到斛斯正的话皱皱眉头,纠正道,“要谢太子贤明!”
“谢太子贤明!”斛斯正听到了许敬宗的话,连忙反应过来大声道。
“嗯!”许敬宗点头道,“当然,太子愿意许你这官职,那你愿不愿意为太子解忧呢!”
“臣为太子赴汤蹈火,甘之若饴!”斛斯正自然也是连忙表态。
“嗯!”许敬宗说着便是把手中的新,拿给斛斯正,然后从容不迫道,“看看吧!”
斛斯正看了看这信上的内容,看了后脸色变了变,勐然抬起头,向着许敬宗看过去。
而许敬宗则是悠然的从斛斯正手上拿过信件,把它放到了烛台上,点燃了起来,徐徐道:
“斛少卿,我等毫无背景之人,想要向上攀登的机会可不多,你且好生思量!”
许敬宗把太子的那一封信烧了干净,轻轻一吹,尽成了灰尽,悠然走出了房间!
斛斯正看着飞扬的灰尽,渐渐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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