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略历1719年1月5日,“买只狗”从帕姆利科河转舵向北进入了狭窄的“巴斯溪”水道,前方不远处,北卡罗来纳首府“巴斯镇”已遥遥在望。
来巴斯镇是贝勒提起的。萨奇战死了,他的新婚妻子玛丽就住在巴斯,做为萨奇的朋友,贝勒想略尽心意。贝勒提出来后,荣兵觉得龙德帮也该表达一点心意。他和老萨奇虽说算不上朋友,但人家把那船火炮从蝴蝶岛抢了出来,自己一门不留都送还给他们这件事儿,龙德帮就欠了萨奇多大个人情?
临下船前,贝勒略显迟疑地说:“罗宾,借我点钱吧。”
荣兵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什么话?你就说用多少吧。”
“嗯……那就……两百镑吧。”
“你送三百吧,我再代表大叔送两百,一共五百行吗?”
“谢谢你,罗宾。我也觉得两百似乎少了点。这样,咱们回程时去一趟布兰基亚吧,你知道我在那儿还有……”
荣兵怒了!他瞪起眼睛盯着贝勒:“怪不得你以前两次让诺兰往我船上扔钱袋羞辱我!贝勒,我在你心目中一直就是个财迷对不??”
“对不起对不起罗宾,你……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咱们现在要养活好几百人也不容易……”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见荣兵仍然瞪着他,贝勒只好咧嘴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也别这么瞪我了行吗?”
午后,当荣兵登上巴斯镇码头的时候,他真没法相信这就是堂堂北卡罗来纳州的首府。
河岸上甚至连个砖石结构的防御工事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型的木头堡垒。整个小镇中心总共只有三条长街道、二十几间房子和一间谷物磨坊。
英国人殖民这里有半个世纪了吧?这一州之首府就建成这个寒酸破败的德性?同时代的中国随便哪个最偏远的小山村也不比这里差吧?
来到这片时空,亲眼看到了后世那帮得意洋洋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二货们的祖宗三百年前所侵夺占有的这一切,才明白那个ps国的崛起到底是咋回事了。
打个比方,一个在三天之前你就算拿枝枪顶在他脑门上,从他浑身上下都翻不出2英镑的加勒比穷屌丝罗宾,忽然幸运地在长岛捡到了这箱“基德船长藏宝”,他罗宾就算想不富,做得到吗?
就以眼前的巴斯镇为例。才一百多人的小镇居民就占有着广袤无边的肥沃土地,大片大片的森林,还有深埋在地下和山中那些静待开发的无尽矿藏……ta们未来的子孙就算想不富都很难吧?
靠欺诈劫掠、巧取豪夺、屠杀驱赶、再加上若干次好运和法兰西的帮忙,然后就臭不要脸地霸占了星球上这么一大片丰饶的土地!然后还幸运地躲过了战火频仍互相撕咬的欧陆!然后还趁着几次世界级大战争大厮杀兴高彩烈地两头做买卖赚着大把带血的金钱!然后就敢得便宜卖乖地宣扬自己如何优秀咋咋天选……来,乖,张嘴……呸!!!
历史的真相永远都是朴素而简单的,那些故意把它描述得天花乱坠复杂无比的人都是在憋着蒙你骗你唬你。至于为啥要骗你唬你,呵呵,自个琢磨去!电信诈骗的人和你远隔千里素不相识,为啥要浪费唾沫在你身上呢?不明白吗?还是装不明白?
这是荣兵走在三百年前北卡首府的小街上才领悟到的。
从一个洗衣大婶那里打听到玛丽就住在小镇边缘的“李子角”(plumpoint),那里有幢老萨奇为妻子新盖的二层小木楼。一行六人就沿着坑洼不平的鹅卵石小路朝西边走去了。
把手里的那本《阿喀琉斯之踵》放在桌上,满脸憔悴之色的“玛丽?欧尔蒙”礼貌而冷淡地接待了两位客人。
见女主人始终冰着一张脸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贝勒酝酿了一下开口了:“玛丽小姐……”
“抱歉,这位先生,请您称呼我蒂奇夫人。”
贝勒刚开口就被怼得一滞,但玛丽这句冷冰冰的话却让他和荣兵心中俱是悄然一暖……
想想基德船长那位四婚的前妻吧。从时间上简单就判断得出,早在基德被关在新门监狱里还没判处绞刑的时候,人家那位“玛莎?布莱克本”小姐就已然再再再再度坠入甜蜜的爱河啦……真是“恶赖父汰母逼吃”!
暖心归暖心,话不投机,两人也不便多呆。贝勒就简单表明了,他们是萨奇的朋友,曾在萨奇手中借过些钱,现在有义务归还。荣兵就把那个装着500金镑的袋子放在了桌上。
玛丽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不失礼数地起身致谢,并淡然地表达了对亡夫这两位朋友的诚实和善良的敬意。贝勒两人也连忙起身鞠躬致意,就准备趁势离开了。
玛丽却忽然抬起头,用有些异样的声音问道:“请留步,贝勒先生。您……应该就是爱德华经常提起的,他那位最好的朋友山姆?贝勒米先生吧?”
贝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玛丽忽然失去了之前那冷冰冰的平静,她声音黯哑颤抖地说:“贝勒米先生,请原谅我一个女子不能懂得你们男人之间的情谊。但从爱德华每次提及您时那种骄傲的口气中我能深深感觉得到,您是愿意帮助我的……”
贝勒抬起那张吓人的脸对着玛丽,用无比郑重的声音回答道:“蒂奇夫人,请您务必相信我!如果上帝真的肯开恩给我那样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替萨奇去死!”
玛丽瞬间就崩溃了!她再也站不住了,重重地跌坐回椅子捂着脸呜咽起来……
“蒂奇夫人,您到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山姆,爱德华的头颅被……被那个疯子总督做成了……做成了……头颅酒杯!正在新英格兰各州展览着……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梦见爱德华说……帮帮我……”
“呯!”
贝勒的拐杖狠狠地砸在地面砖上!要不是荣兵赶快抱住了他的肩膀,贝勒气得不停颤抖的身体恐怕会当场摔倒。
他咬着牙用喷溅着火星的声音问:“您对此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
“我所知不多,这都是我父亲偷偷告诉我的。他似乎是从本镇的伊登总督那里听来的……”
“蒂奇夫人,您放心!我绝不会让萨奇在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贝勒扔下这句,就在荣兵的搀扶下“笃笃笃”地拄着拐杖快步离开了这间充满哀戚的客厅。
走出萨奇的小院子,贝勒一把抓住荣兵的胳膊声音嘶哑地说:“罗宾!你一定要帮我!”
荣兵没说话,只是用力搂搂他的肩膀,朝坐在树下的几个人招招手……
这六个人里只有丕平来过巴斯,听荣兵说要去找伊登总督,他点点头指着远处说:“走吧,咱们得先坐船过巴斯溪到旧船坞那边,伊登家就在那儿。”
荣兵有点奇怪:“这大白天的,总督不应该在市政厅办公吗?”
丕平笑了:“这破地方哪有市政厅总督府的?啥也没有。就连议员们开会都没个固定场所,今天在杰克家明天在汤姆家。”
荣兵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土鳖总督。
伊登先生确如小桑乔所描述的,一套棉布衣裤料子竟然都不是高级印花棉布的,头上连顶假发都没有,短短的头发茬子根根直立,简直就像个刚越狱跑出来的逃犯!而这个逃犯般的总督此时正愁容满面。
坐在他旁边的就是北卡罗来纳首席大法官兼税务总监奈特。此人白胖微须的一张圆脸,愁苦困顿时依然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竟与邦子颇为神似。
正在荣兵沉吟着不知如何能使对方确信自己这伙人是萨奇的朋友时,对方却抢先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您就是那位中国人罗宾先生吧?”
“是的,总督先生。”
“嗯,斯蒂德先生来巴斯时曾咨询过我,说他和萨奇的一位好友中国人罗宾先生,目前身份是法兰西私掠船主,问我可不可以在巴斯镇获得赦免令。萨奇也曾提到过这位面具先生,说是他的一位挚友,问他这位以前曾做过私掠的朋友可否来巴斯居住。我都痛快地答应了。”
这朋友做的……荣兵和贝勒对视一眼,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感慨。
总督和大法官的愁闷也是因为黑胡子。为这事他们即将受到调查,两人的命运如何目前还都心里没底呢。
这二位一方面心中愁闷,一方面也极为愤怒!
北卡是自治州,弗吉尼亚总督无论如何都没资格在邻州执法动武!亚历山大总督此举已经违宪!而且他秘密攻击黑胡子的计划,既没通知弗吉尼亚治理议会,也没有告之任何一位议员,并且对拥有“奥克拉寇克湾”管辖权的伊登总督做到了绝对封锁消息!
说他是出于正义?说他是为民除害?别特么逗了!
首先,黑胡子在北美沿岸闹得最凶的时候,受害最重的主要是两个州——麻萨诸塞和南卡罗来纳。至于弗吉尼亚?马币的好像连条小渔船都没被黑胡子捕获过吧?
其次,亚历山大总督自已目前正被议员们弹劾呢,甚至都把状子呈递乔治国王了。这厮胆儿忒肥了!去年居然通过保密信托的运作,最终将八万五千英亩的公家土地移转到自己名下!那片土地因此被殖民地的人们戏称为“亚历山大郡”(alexandercounty)。
这位亚历山大总督在自己压力山大的时刻,居然还拼着丢官入狱上绞架的风险,自掏腰包组织起战舰人马,忽然拼了老命也要干死黑胡子,这到底是为啥呢?
反常即为妖啊!伊登总督家小客厅里这八个人纷纷摇头,谁也琢磨不出那位突然发疯的亚历山大总督到底是被哪只老妖指使着,才会干出这么疯狂且根本无法理喻的事情来。
再说了,亚历山大起诉黑胡子那些罪状在法律上没有一条是站得住脚的!
老萨奇挺贼,他在国王规定的9月5号之前就来到巴斯镇,从伊登总督这里拿到赦免书了。所以他在5月22号封锁查尔斯顿六天这项罪名已经不成立了。
可亚历山大总督却在法庭上粪揩地咆哮道:“竟敢公然围困一州之首府!劫掠船只杀害人质!绑架勒索强间虐待无恶不作!这起事件是海盗爱德华?蒂奇对人类犯下的最残酷的罪行!”
听伊登总督说到这里,荣兵实在忍不住开骂了:“对人类?还最残酷的罪行?不要他妈逼脸了!前年11月28号萨奇冲进瓜德罗普港疯狂开火!击沉商船无数!用烧红的铁弹轰击城镇,大火足足燃烧了半座巴斯特尔城!这行为不比封锁查尔斯顿疯狂一百倍,伤害大一千倍?这他亚历山大怎么不说了呢?噢,就你们英国人是人类?印第安人不是人类!非洲人不是人类!连法国人都不是人类?”
贝勒冷笑着摇头:“罗宾,我现在无比欣赏你常说的那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奈特大法官一笑:“罗宾先生,您是中国人,对我们这个帝国和帝国掌权者们那清奇的脑回路根本不了解。他们一贯如此。只要是让它们赚了钱的海盗行为,哪怕如霍金斯对几内亚人的屠杀;哪怕如德雷克著名的六次大抢劫;哪怕如摩根卑鄙地用教士和修女当盾牌攻下巴拿马进行大屠杀!那也都是可以赐督封爵挂勋章的大英雄。可像邦尼特和萨奇这样根本没证据杀过人的海盗,却已经被官宣夸张成了人类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大海盗!哈哈哈……真他妈有趣极了!‘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这就是在这个帝国做官的不二法门和必修课嘛。”
荣兵接茬开骂:“萨奇封锁查尔斯顿不假,可他杀亚历山大他爹了还是奸亚历山大他妈了?所有的俘虏连一耳光都没挨过好吗?他明明扣留着蓝格那样的大富翁,却连一便士的赎金都没勒索好吗?最后拿走了一箱药物还是他已经付过钱的!我身边善良可敬的英国人太多了,可这英国的当权者怎么就一个比一个下贱欠操呢?呃……内啥……我不是说你俩啊总督阁下,万分抱歉!”
荣兵说到这里才意识到失言了,顿时无比尴尬……
伊登总督摇头苦笑道:“罗宾先生,您不用难堪。我俩算什么官?您也看到了,巴斯连个政府和总督府都没有。我就一农民。尤其萨奇事件之后,我和奈特铁定得罢官了,能不能入狱还要看运气。再说了,我之前但凡算个总督,他亚历山大敢到北卡境内来动枪动炮吗?这种违宪行为相当于侵略!可我啥招也没有。实话说吧,我是收了萨奇一些人情,奈特也收了,不太多。要说真有错,我俩可能有一些,也不重。但萨奇在法律上是完全站得住脚的!亚历山大到底为啥这么干,我们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是啊,这疯逼到底是图啥呢?”荣兵也在皱眉摇头。
奈特大法官若有所思地说:“罗宾先生,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能隐约猜出是谁非要置萨奇于死地!”
“谁?”
“有一群人,进入了一间充满诱惑却漆黑无比的屋子。只要进入这个步步惊心的黑室之后,它要么被人当成食物和肥料,要么它就得逼着自己不停地进化……进化出鳞甲,进化出獠牙!进化得捷如猿猴凶似豺狼;萌如猫咪猛如虎豹!进化出厚厚的脸皮黑黑的心房,进化得百毒不侵周身是刀!最终进化成没有人性只有利益二字的‘金钱吞噬兽’,这样它才能够活下来,在肮脏的血水里一路朝上游去……这就是我的‘资本黑室论’”
“您说的是……北美那团钱蛆??”
“今天的天气……呵呵。”
“萨奇死得确有蹊跷!那团钱蛆必是幕后黑手!”大伙从伊登总督家出来后,贝勒咬着牙说!
儒略历1719年1月29日,波士顿“皇家交易所大客栈”。
二楼的一间客房里烟气氤氲,七八个男人皱眉沉默着。此时,他们的朋友老萨奇就在楼下。
黑胡子的尸身在儒略历1718年11月22日被扔进了“奥克拉寇克湾”的水里,头颅被梅纳德上尉斩下,挂在“简氏号”的牙樯上带回了弗吉尼亚。
亚历山大总督把黑胡子的头颅挂在首府“威廉斯堡”政府大楼和“威廉玛丽学院”之间那根高高的升旗杆顶示众。
一星期后,总督又别出心裁地让人把头颅取下来,用大锅熬煮之后再以银箔裹上,做成了一个骷髅杯。然后从威廉斯堡的酒馆开始,马里兰……特拉华……新泽西……宾夕法尼亚……纽约……康涅狄格……马萨诸塞……在每个州府的酒馆里进行巡展。一站接一站地传销着亚历山大编造的那个“人类史上最凶悍最邪恶大海盗”的漏洞百出的故事。
荣兵终于明白了。原来后世那个一提起凶恶海盗就能让人首先想起来的黑胡子老兄,就是被这么包装出来的!就像此刻他头颅上包裹着银箔一样。
话说这国家的话事人玩起这套可是真上瘾真不嫌磕碜哈?想让开国先贤砍樱桃树,哪怕那里根本没有樱桃树那也坚决得砍!想把一个血腥的奴隶主塑造成古今人类第一崇高之伟人,就能拼命地洗白他口中那些从黑奴嘴里敲下的牙齿,玩命美化他脚上穿的那些印第安人皮做的靴子!
不必有“人性”!却具备着“神性”?无耻者的思想疆域果然都是和邪教接壤的。
同理,它们给真正的杀人恶魔“亨利?摩根”赐爵封督,当做万世英雄开启崇拜模式。而这个同摩根一比简直就像个三好学生似的黑胡子蒂奇呢?却被它们夸张丑描成脸谱化的海盗中的战斗盗!魔鬼中的战斗魔!
其实此刻的荣兵清清楚楚,也甭提啥历史未来的,就以眼下的加勒比来说吧,要论起诸群盗的能力,那萨奇绝对是顶尖的!可要是比一比海盗们的凶残罪恶?萨奇恐怕连排进前六十名都有困难!
“爱德华?蒂奇”(edwardteach)是个胆大狡诈勇猛非凡的超级战士!他是个海盗这不假,而且他也确实不是啥好人,但他的的确确不是英国人官宣的那个史上顶级邪恶顶级凶残罪恶滔天的海盗黑胡子。
他平生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冲进了瓜德罗普港,炮轰火焚了半座法属殖民地城镇。可这事荣兵在后世的互联网上居然都搜索不到!
为啥?呵呵,简单!受害者不是人家英国人呗!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历史中,主导着舆论的可都是人家内个日都日不落的帝国呢。直到后来这片土地上叛乱的儿子把它从王座上一脚踹了下去!从它手里抢过那个破铁皮喇叭,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在王座上就开始咧个大嘴冲全世界逼逼开了……
自从它这个儿子成功离家出走,它就与儿子做了兄逮。再后来,到第一次全世界范围的大战争之后,它就成了儿子的儿子。再再后来,到第二次全世界范围的大战争之后,它就成了儿子的孙子。
沃去!这盎撒人的辈份整地这个乱哪!反正荣兵和老道都算不明白这笔糊涂帐,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人类世界的伦理观好吗?
再说回老萨奇头颅杯的事。
已经两天了,大伙还是没想出什么妙计来。黑胡子头颅的波士顿巡展马上就快结束了,下一站要送到“新罕布什尔”去。怎么才能偷出来呢?
头颅杯太轰动了!酒馆里每天都爆满。在那么多酒客的众目睽睽之下咋动手?晚上也没机会。因为头颅杯晚上根本就不放在客栈里,每天都是宪兵早上把头颅杯送来,晚上再押运回宪兵队去。挺严密的,就跟后世的金库押运员一样。
“皇家交易所大客栈”的老板把头颅酒杯放在了柜台里面他身后的酒柜上。客人们可以围观说笑谈论,掏钱买头颅杯里盛着的酒来喝,但顾客们许看不许碰,根本没机会下手啊。
硬抢的话倒是能得手,可代价根本无法预料。而且你抢到手了也跑不出海湾去。
唉……愁人!怎么破?大伙一筹莫展,连专业人士托尼都没想出辙来。
“当当当”
约翰起身去开了门,进来的居然是“一百米元”。
“约翰先生好,罗宾先生好,托尼先生好,梅里尔先生……”
小伙子非常有礼貌地挨个问好,大家也都微笑地冲他摆摆手或拍拍肩膀问好。
“罗宾先生,您这次来波士顿怎么没找我呀?要不是听别人说起你们,我还不知道呢。”
荣兵笑着跟他握了握手。本杰明年纪虽小,但荣兵可不敢以对孩子的态度对他,那样心里会不舒服。毕竟这可是后世那个ps国的开国先贤中真正难得的杰出又善良的一位。其他的内谁辣谁和那谁们……算了当我没说。
“本杰明,这次是有点急事要办,就没打扰你。”
“罗宾先生,这几天波士顿可是全城轰动呢!你们都看到楼下那个头颅杯了吧?那可是史上最凶残最恶毒的海盗蒂奇的头颅呀!我还为此写了首诗呢。”
“厉害!你这样年轻就能写诗了?天才就是天才!”
小本杰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我就是瞎写,写得不好。这还要谢谢您呢罗宾先生。”
“谢我?”
“对呀,就是从您上次送我的那本《海湾圣诗》,我读了几遍之后,才想到自己也尝试着写一下。”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海湾圣诗》的启迪。本杰明,能把你的诗作为我们大伙朗诵一下吗?”
“嗯,好。”
小本杰明顿了顿,开始用变声期大男孩那种特有的嗓音情绪饱满地朗诵了起来……
“……
善良会结出幸福的果实
罪恶会孽生邪毒的残花
宁可游在底下的大海
不可在风中飘荡喂乌鸦
布里斯托尔欢乐的蒂奇如是说
……”
小本杰明满怀热忱地朗诵之后,却没收到期待中的鼓励和赞许。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忐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荣兵终于开口了:“本杰明,如果只是做为一首诗,你写的非常棒!但如果是记叙一个人的历史,你写的不是真实的蒂奇。”
小本杰明更加忐忑了,他小声嗫嚅道:“我……不太明白,您能说说吗罗宾先生?”
荣兵想了想,点点头,他诚挚地望着小本杰明缓缓地说:“我来跟你说一个没被谎言的银箔包裹着的蒂奇吧……”
一小时后,皇家交易所大客栈一楼的酒馆里,正说笑吵闹着挤在柜台前围观头颅杯的人们,很意外地被身后两桌客人之间突然爆发的激烈争吵声吸引得纷纷转过身去……
争吵升级极为迅速!几乎就在常规的“尼茨欧萨瞅你咋地哎呀窝擦……”之后几秒内就进入了“噼嚓啪嚓”阶段。
玛雅!这两桌人也太火爆啦?酒客们的兴趣和视线立刻全被吸引了过去。
大伙可以笑呵呵地看热闹,权当免费的下酒菜了,可老板“迪欧勒”不干啊?
麻痹的这两帮人咋回事儿啊?要掐架你们就相互朝对方身上招呼呗!你们这两桌奇葩这是要比赛摔我杯子盘子砸我桌子椅子,最后再靠点数决出谁才是糟践东西的至尊王者吗?
老板迅猛地冲出柜台,里面只留下了临时工小本杰明。他边跑边嚷嚷着:“哥儿几个哥儿几个嘿!给面子出去打中不?艾玛我那青花瓷啊……艾玛我这水晶杯呀……艾玛我地紫檀桌啊……”
好不容易才把这两帮玩意儿都给撵出去了,迪欧勒老板还很强悍地索要到了1镑2先令3便士的赔偿。长出口气一转身……嗯?柜台里咋没人了?小本杰明呢?我柜台里可有不少钱哪!
飞跑过去一看……小本杰明正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揉着脑袋上的大包,迷迷糊糊地冲迪欧勒老板委屈地说:“刚才有个大汉冲过来就揍我!一拳就把我打昏了……”
迪欧勒飞快地拉开柜台里面的抽屉……上帝保佑!钱应该是没少!
可他再一转头……沃——靠——哇!
头颅杯……不见啦!
儒略历1719年2月1号,“奥克拉寇克湾”那处后来被称做“黑胡子之岬”的地方。
费什出水后爬上船,冲大伙点点头。几个人就把一大桶密封好的拉维加镇出产的“杀死恶魔”黑朗姆酒抬起来放在船舷上,贝勒用手一推,大木桶“扑嗵”一声溅起水花!旋即沉入了水中。接着是第二桶,第三桶……
然后是几大袋子巴巴多斯纯白砂糖和几袋子肉豆蔻。这些是给老萨奇用来调制他最喜欢喝的“炸弹”潘趣酒的。
再之后就是各种瓶装酒了,多是重口味的高度酒。一瓶瓶的詹姆斯敦黑麦威士忌……坎佩切龙舌兰……瑞典伏特加……1715年始祖马爹利……都是由大伙递给贝勒,贝勒再亲手抛入水中。
“萨奇,你给过我一个人所能得到的最真挚的友情。可我此刻后悔无比!真的,仔细想想看,我竟然什么也没来得及回报你……萨奇,我……非常非常后悔!不过罗宾说得对,如果那个世界是永恒的,那此生不过就如闪电般的一瞬而已。拿出点耐心吧萨奇,等我走完这匆匆的一瞬,咱们就相聚了……”
贝勒的声音哽住了好半天才继续轻声喃喃道:“萨奇,我现在酒量不见得比你小,你可当心着点儿。这次我保证再不唠叨你了,想喝多少你就喝多少,我陪你喝……”
老萨奇头颅上那层该死的银箔被扯掉了,被费什携着进入水下,找到他无头的尸身摆放好了。同时带下水的,还有一杆装在密封套里的黄金檀步枪,贝勒还把弹模坩埚和一个火绒盒也细心地装了进去。
老萨奇就这样安静地长眠于“黑胡子之岬”了。
他的朋友们无法为他洗刷那个说谎上瘾的帝国强加给他的数百年污名,能够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