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眼看着胡落落在花丛中挣扎着胡乱扑腾,即刻飞奔到她的面前就要将她扶起。
而一旁的花颜却抢先一步,只抬起手臂,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那原本缠绕着胡落落不能起身的花枝,立刻盘曲上她手臂,直接让胡落落轻松站立。
惊喜地看着自己直起身体的胡落落,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身上一同被清理干净的衣衫,朝着花颜的方向,两眼放光,快速弯腰九十度:
“哇,谢谢花颜元君!”
文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而接下来花颜看着胡落落一脸慈祥的目光,也验证了他的想法。
“花颜,你这殷勤献得也未免也太刻意了些吧。”
文昌的眸子一冷,张开手臂,伸手就去拉胡落落的胳膊:
“走,回阳景宫!”
胡落落却猛地收回了手,不解地看着文昌:
“不是说,你要去忙花朝节的事情吗,可得十几日呢,怎么这么快就忙完了?”
文昌眉头皱得更紧了,拽着胡落落的手,愣是不愿意松开:
“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跟本座回去了?”
胡落落扬起下巴,不敢说不想,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倔强的渴望。
文昌盯着胡落落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没再坚持,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看样子,是憋了一肚子气。
“随你。”
文昌的声音轻得都不大能听得见,但毫不留恋就离开神御的脚步,又不知道他又在整哪门子的幺蛾子。
“帝君走了?”
花颜对于文昌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行为,感到不解,摊开双手对着胡落落做无奈状。
胡落落也跟着耸了耸肩,撅着小嘴儿,和花颜对视了一眼。
走出神御的文昌帝君,此时十分后悔。
就算是再把胡落落用结界封印起来,饿上个三天,那至少胡落落还在他眼皮子底下。
现在倒好,不仅人要不回来,那小东西自己呢不愿意回来了。
如今能形容文昌心情的,只有四个字——
悔恨交加。
而回到阳景宫的文昌,放眼望去,现在自己也的确是举目无亲,不仅越山平被罗曼曼逮了去,不知所踪,连从前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头的卯日跟司命都封锁在星宿舍里,无法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阳景宫,文昌忽然觉得有些……
无聊。
没了胡落落跟他的斗嘴打趣儿,静静坐在胡落落床榻上的文昌,在静谧的夜色中,一声不吭地发着呆。
不过花颜神御中,聊得兴高采烈的两个女人。却瘫坐在内院之中,瞧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随意地喝着酒谈着天,吃着花颜亲手做的小菜,好不快活。
胡落落手里拿着小小的一只酒葫芦,在空中挥舞着,尔后指着天上的月亮,醉醺醺地说道:
“元君,你可别看现在天上这月亮这么漂亮,这月亮的主人却是人面兽心,坏得透彻。”
花颜并没有胡落落醉得那么厉害,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用手指戳了戳胡落落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子:
“哦?你说……常羲?”
胡落落一提到姬胧月,就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道:
“嗯,没错,就是她!我还差点被她害了性命!”
花颜一听,立刻坐直身体,一脸严肃地望着胡落落。
“她要害你?”
“我之前听说,是你对她不敬,先行出手的,怎地成了她要害你?!”
胡落落双眼微闭,显得醉意很浓,只见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冷笑了一下,喃喃道:
“她领我去铅华台,诓我说,只要从上头跳下来,就能看见我凡间的奶奶,可元君你再清楚不过了,那铅华台是个什么地方,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一下子就让她说的话露了馅。”
花颜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看着胡落落的脸庞:
“我虽然知道,常羲本就并非善类,但没想到她竟会歹毒到如此地步。”
“是吧,她可歹毒了。”
胡落落十分赞同花颜的说法,肯定地又复述了一遍。
而花颜却摇了摇头,否认了胡落落那简单的想法:
“不是的,寻常神仙被罚去铅华台,轻则折损大半修为,重则玉石俱焚,而作为人类的你——”
“却会永不坠入轮回之道,成为一具孤魂野鬼。”
花颜顿了顿,望着胡落落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轻轻替她撩起额前的碎发,又继续说道:
“且不说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果了,而绝大多数去过铅华台的凡人,都会被那戾气灼伤到连魂魄也不剩。”
听见花颜的解释,胡落落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花颜。
“可别这么看着我,当初我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很惊讶。”
“更何况,当初你因冲撞了常羲,遭受三道天雷,都毫发无伤,也着实让我震惊万分。”
天雷?还三道?
胡落落却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迅速坐正身子,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花颜:
“元君所言属实?”
胡落落又跟花颜确定了一遍。
花颜偏过头,瞧着胡落落的神情,很是不解:
“你自己受得三道天雷,你不记得了?”
胡落落并未有过遭受雷刑的真切感受,而此时花颜的话,却让她顿感五雷轰顶。
她忽然联想起,那段日子,文昌身上那总挥散不去的药香,还有那成天冰冷刺骨的体温……
胡落落终于意识到,当初那平白无故落到自己头上的三道天雷,是文昌默默地替她抗下了。
胡落落猛地站起身,朝着花颜万分抱歉地说道:
“元君,不好意思,我现在必须要回阳景宫一趟,谢谢元君今日的款待,我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胡落落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而花颜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落落,我送送你吧,免得你形单影只的,不安全。”
花颜的话,让胡落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其实挺不知好歹的吧。”
胡落落自行惭秽,缓缓地低下头,眼中满是落寞。
花颜却一边替胡落落披上件衣袍,轻声安慰着她:
“你哪里能这么说自己,帝君本就捉摸不透,怎能一味怪你?”
胡落落却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