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眼神中带着解脱。
陆叶挑了挑眉，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他将大黑棒子稍微抬高了一些，让红袖能更舒服地说话。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红袖惨然一笑，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
“千年之前，我与他相遇，一见倾心。”
“可他是凡人，寿元短暂。”
“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将妖丹给了他，以自身妖力滋养他千年。”
姜粒倒吸一口凉气，“用妖丹滋养凡人？那岂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妖丹对于妖族的重要性。
如同修士的金丹，失去妖丹的妖族，实力会大幅下降，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倒是个痴情的妖女。”
尚碧落不禁喃喃道。
“有了妖丹，我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寿命，但也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活在这世上，痛苦不堪。”
城主接着她的话说道。
陆叶心中一动，他看向城主。
“所以，你想死？”
城主坦然地点了点头。
“千年了，我像个怪物一样活着，像她的宠物一样被囚禁。”
“我想解脱。”
红袖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城主。
“千年！难道这千年来，你就没有一刻，哪怕一刻，想过要和我永远生活下去吗？”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
城主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却无比肯定地说：
“没有。”
这简短的两个字，如同利刃般刺穿了红袖的心脏。
她的眼神逐渐黯淡，原本充满恨意的脸上，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空洞。
“没有……”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深处。
红袖双目血红，原本妩媚的容颜此刻扭曲狰狞。
她凄厉的笑声在空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股狂暴的妖气以她为中心，席卷而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陆叶暗道一声不好，他连忙将大黑棒子横在身前。
黑光流转，形成一道屏障，将身后的徒弟们护住。
“都躲远点！”
姜粒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尚碧落的手，哆哆嗦嗦地说：
“师妹，这妖女好可怕……”
尚碧落虽然面色冷峻，但也不禁握紧了焚天刀。
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李一剑则默默地祭出夜陨剑，剑身幽光闪烁。
郁雨竹站在所有人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妖气化作狂风，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红袖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她千年来的执念在这一刻崩塌，求而不得的爱变成了无尽的恨意。
红袖原本红色的丝带瞬间变成了黑色，在空中狂舞，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陆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大黑棒子嗡嗡作响，仿佛不堪重负。
就在这时，城主体内缓缓浮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妖丹！
珠子离开身体的瞬间，城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原本还算硬朗的身体瞬间苍老，头发雪白，皱纹密布。
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他并没有立刻死去，千年来妖丹的滋养，让他拥有了远超凡人的生命力。
红袖一把抓住妖丹，妖丹回归。
她的气息更加狂暴，黑色的丝带如同毒蛇般向陆叶袭来。
“妈的，疯婆娘玩真的！”
陆叶低骂一声，大黑棒子舞得虎虎生风，勉强抵挡着红袖的攻击。
就在这时，两名同为化神期的修士从众修士中走了出来。
“陆道友，我们来助你！”
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手中法宝光芒大盛，一道金光直射红袖。
另一个修士则祭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流光溢彩，将红袖的攻击反弹回去。
有了两人的加入，陆叶顿时压力大减。
他瞅准时机，大黑棒子猛地砸向红袖，正中她的胸口。
红袖闷哼一声，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妖丹回归虽然让她实力暴涨，但也让她变得更加疯狂，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陆叶一步步走向红袖，眼中闪过寒芒。
红袖恨恨地瞪着陆叶，嘴角溢出鲜血。
“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陆叶冷笑一声。
“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从未想过他想要什么。”
“你将他囚禁千年，让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便是你的爱？”
红袖眼中闪过茫然，随即又被疯狂所取代。
“我，我只是想让他活着，我有什么错！”
红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妖气如破布般溃散。
露出了她的原形，一只巨大的火红色狐狸。
寻常狐狸不过家猫大小，但这只狐狸却足有半人高。
皮毛光滑如缎，如同燃烧的火焰。
只是此刻，这华丽的皮毛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显得格外狼狈。
红狐狸无力地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陆叶并没有丝毫怜悯，他警惕地靠近红狐狸。
大黑棒子高高举起，黑光萦绕，准备给其最后一击。
“臭狐狸，千年作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就在这时，原本如同枯木的城主忽然动了起来。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红狐狸面前。
张开双臂，用自己干瘪的身体挡住了陆叶的攻击。
“砰！”
大黑棒子重重地砸在城主后背，发出一声闷响。
城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叶愣住了，众修士也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然还有如此举动。
红狐狸也愣住了。
她巨大的狐狸眼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以及难以置信的后悔。
千年来，她囚禁他，折磨他。
可到头来，他却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咳咳……”
城主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竟然流露出解脱。
红袖颤抖着，发出一声呜咽，巨大的狐狸眼中，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她缓缓伸出舌头，舔了舔城主干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