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头的新娘
且说众人猛然见到如此情形,还以为是千年僵尸炸了尸,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寒毛直竖。
乔代枫还算胆大,拿手电扫视了一下,却见只是大堂内有一个怪异的石雕,上面正趴着一只半大的黑猫,此刻见有光线射进来,便不满的叫了一声,落荒而逃。
众人脸色苍白,似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半晌,乔代枫才走入了大堂,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竟摸到了一根灯绳。他心存侥幸的拉了拉,大堂的灯居然亮了。
太不可思议了!十几年没人的老宅,此刻还有电供应?柔和的灯光自天花板垂洒下来,将黑暗驱散。众人见堂内并无异常,这才鱼贯而入。
林爱环顾四周,由于此宅十几年没人住,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蛛网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大网。堂内的家具还在,似乎没有搬走,上面依旧布满了灰尘。
胡峰见墙角有一把扫帚,便拿起来将蛛网扯落。
林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石塑的上面。那石塑通体黝黑,也不知是涂了什么材料,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石塑似牛非牛,头上长有两只尖锐的角,双蹄扬起,似在做嘶鸣状。只是它的头与背却是呈低垂状,好像表示臣服与顺从。脸上的表情更是奇怪,双眼眯成一条缝,嘴角上扬,仿佛在嘲笑某人一般。
几人在大堂内转了几圈后,又去了二楼。发现还有四张床,在不同的屋中放着。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分开的好,以免有什么危险。当下便把床抬去了一间较大的房间并在了一起。又随便打扫了一下,便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十几人又累又饿,皆坐在床上不想动弹。
林爱出去转了一圈,发现院西有一处可以生火做饭的土灶,便把十人带来得方便面一齐下了锅。屋内,香气四溢,众人喝着方便面,这才觉得一天的疲惫与惊吓缓和了些许。
乔代枫道:“就这四张床也不够我们睡的。不如这样,我们发挥一下男人的气概。女士优先,让她们睡床,我们几人打地铺如何?”没有异议,都同意了他的讲法。
林爱道:“我们还是轮流守夜的好,这里传说是凶宅,无风不起浪。所以我们还是当心一些,以防不测。”
“我第一个来守夜吧!”乔代枫同意道。
接下来,十人互报了姓名,除了林爱知道的外,还有一名女生叫黄清秋,她的男友叫岳俊杰,剩下的便是一直未开口的梁小天。几人谈论了一番,便讲起了鬼故事。许是太累的关系,林爱只觉眼皮下沉,渐渐进入了梦境。
夜半,朦胧睡意中,林爱突觉身上寒意加重,似醒非醒间,一阵恐怖浮上心头。她仿佛感到有一抹黑影自床尾飘至床头,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眼睛像粘住一般,手脚也动弹不得,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让林爱心跳加速。恍若那黑影正在冲自己阴森的笑,而那笑容是致命的。
林爱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蓦的,林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的自梦中醒来。她环顾四周,一行人睡的正香。哪里还有什么影子?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鬼压身么?抑或是自己压迫了心脏所致。林爱喘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倚在床头,心有余悸。
窗外,雨下的正酣,闪电划过苍穹,映的人脸惨白。门的中央开有一条细缝,走廊外漆黑一片。
乔代枫这家伙跑哪里去了?不是应该他在守夜么,怎么这会不见了踪影?
“噗”的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雨夜显得极为突兀。林爱透过门缝向外瞧去,却见对面的房间亮起了一丝光。那光线时明时暗,并不像是灯光,而是有些像……烛光?!
乔代枫这家伙又在做什么?林爱心中想着,便悄悄走近了对面的房间。
门虚掩着,烛光透入走廊,映的四周都不真实起来。透过门缝,林爱看到门内梳妆台的椅前,站着一名女子。乌黑的长发垂下,直至腰际。只是她却身着一席新娘礼服,白色的婚纱在烛光的渲染下,泛着微黄的光。
她就这般静静的伫立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接着用力抓住头发,向上一拔,她的头居然被摘了下来!
一股鲜血直喷向天花板,染红了雪白的婚纱。“滴答”,天花板上的血又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的滴在婚纱上,立刻绽放开一朵血红的花,渲染开来。
林爱惊的捂住嘴巴,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满是鲜血的背影,双腿酥软,竟不能再移动半分。
那空空的腔子还在向外涌着鲜血,仿佛一座正在喷涌的血泉。那女子毫不在意,将头举至胸前,细细端详,也不知是用什么去看!半晌,自镜旁拿出一把惨白的梳子,开始梳起了头发。一下一下,机械的重复着。
那人头忽的睁开了双眼,低低启唇,边梳边兀自念起了歌谣:“半山腰上山坡外,金壁金瓦寺庙败;吉日九龙攀岩柱,是福是祸壁画彩;佛爷手指兰花态,悲悯世人无名脉;千年碑文花岗岩,玄深奥妙尤自在。”
林爱一时听的痴了,这声音生动婉转,起伏跌宕,端的是绕梁三日,尤有余音。
“呵!”一声凄厉的惨笑让林爱回过神来,她本能的想逃,却发现双腿如灌了铅般,怎样也迈不动半分。
那没了头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仿佛在拼命抑制住笑。
一阵冷风倏的自身后袭来,竟将那虚掩的门冲了开来,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女子似是发现了什么,蓦的将身子转了过来,手掌上托着的脑袋也冲向了林爱。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只是紧闭的双眸中流出了殷红的血泪。 她双手满是鲜血,一步步的向林爱紧逼过来。
林爱转身欲逃,脚下一软,却已跌坐在地。
那女子手上的鲜血不断的滴在地板上,遗留下一片血痕。
林爱已退至墙角,再无后路可退。
那女子将血淋淋的手伸向了林爱,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带着森森的寒气直袭心肺。
就在血手接近林爱的那一瞬,倏的自林爱颈中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恍若佛光普照。
那女子怪叫一声,便销声匿迹了。
半晌,金光消逝,走廊上又恢复了平静,房中透出的灯光传出几分暖意。
林爱呆呆的蜷缩在角落里,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自脖颈上掏出一枚样式极为古朴的圆物,仔细观看起来。
它的正面刻有四个篆体小字,可林爱查过多次,也不知这四个字究为何意!并且这四个字分别是被似剑非剑,看上去又有些像莲花的凸起相隔;背面则是一个正楷端正的“佛”字;通体呈黄铜色,很像是古代的铜钱,但却与铜钱相差径庭,也不知是做何用的!
从她出生起,这枚圆物便一直挂在脖子上,好像是祖上传下来的。可刚才,竟是它救了自己一命!林爱如何也想不到,这枚古物居然还有护身符的功效。生与死不过只在一瞬间,而刚才她已接触到了那自地狱传来的阴冷森寒。想至此,林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扶着墙站起,脚下犹如踩在一团棉花之上,艰难的迈不开步子。
蓦的,林爱只觉肩头被拍了一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尖叫出声。一只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叫,是我,乔代枫!”
林爱这才摆脱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出来吓人玩啊!”接连两次的惊吓险些让林爱窒息。
乔代枫提着一桶血红的东西,无辜道:“我是看这宅子阴气太重,所以去刷了些朱砂。没想你也跑出来了!”乔代枫这才反应过来,凶巴巴的问道:“你又出来做什么?”
林爱望了望满桶的朱砂,不屑道:“我起夜不可以么?我说你箱子怎会如此之沉,原来尽是这些。没想到,你还很信这些的!”
“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乔代枫猛的打住了话头,不再言语。
林爱见他言行古怪,也不好深究,只好打道回府,到屋中睡觉去了。
乔代枫望着她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用朱砂写满符咒的黄符,不由叹了口气,道:“我说我是道教弟子,你会信么?算了,这件事邪的很,还是不要把你卷入的好!”
可是,乔代枫并不知道,这件事远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以至于他也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并且他也阻止不了,林爱已经卷入了此事,而且已越卷越深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次日清晨,几人一同步行去了畸村仅有的一所餐馆。说是餐馆,倒不如说是一个窝棚来得贴切。主要以卖早点为营生。
几人吃的正酣,一位看似有些斯文的中年人走上前去,道:“几位,族长有请!”
刘瑞皱了皱眉,打着饱嗝道:“族长找我们做甚?”
那中年人神秘道:“几位去了便知!”
十人心中疑惑不已,但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好随那中年人去了族长的宅子。
族长的家在畸村的南面,几近到了村的尽头。那是一片较大的屋群,错落有序。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古时的爵爷府。红柱上描龙画凤,极尽奢华。大门的牌匾上写有三个大字:忘川居!
林爱若有所思,是奈何忘川么?这族长真有意思,居然给自己的居所取了一个地狱风景中的名字!一点也没有忌讳。
几人在大堂等了片刻,才见得族长出来。约莫估计,此人已到古稀之年,但却精神矍铄,须发尽白。一席素袍加身,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笑呵呵的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道:“客人昨晚莅临本村,我没有尽到地主之仪,委曲诸位一晚,还望莫怪。”
方信此刻忍不住道:“族长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前来贵村,是我们叨扰了才是!”
林爱听这二人文绉绉的咬文嚼字,不由觉得好笑。
陈族长笑道:“畸村地处偏僻,不易发现,几位可以到达此处,这不得不说是缘分所致。所以我要好好的安排几位,也算是我略尽的绵薄之力!”
封鸢幽听的不耐烦起来,道:“族长,我们是收到贵村发出的信才来的,难道你不知此事?”
陈族长反倒一愣,道:“信?什么信?”
封鸢幽奇道:“族长当真不知?”当下便把收到信的事讲了个大概。
族长听后,蹙紧了眉头,道:“会有这等事?诸位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诸位于真相。不过,在没查清楚之前,还望诸位稍安勿躁,不妨暂住于舍下,舍下还有足够的客房!”
乔代枫冷哼一声,这老头美名其曰是招待,还不如说是监视。他大声打断道:“族长不必麻烦了,我们在陈家府宅住的还算舒适!”
“什么?你们昨晚是在那过的夜?”族长突然脸色大变,倏的站起身来。
林爱想起昨晚的异像,此刻又见到族长如此失态,不由知此中必有蹊跷,当下问道:“这有何不妥么?”
陈族长叹了口气,重重的跌坐在椅上,摇头叹息道:“不瞒诸位说,这陈家府宅原是我的宅院,可家门不幸,我儿媳妇生下孙儿便过世了。从此以后,这宅子就开始闹鬼。整日有一个白影在宅中逛来荡去,嘴里还念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诗歌,闹的全家不得安宁。迫不得已,我们舍弃了宅子,搬到了这里。怎么,昨晚你们没有遇到怪事?”
封鸢幽不满道:“我听到有人念词,阴惨惨的,听的我头皮发麻!不过我没敢仔细听,也不知她念些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回去了。”
乔代枫望向林爱,难怪她半夜会在走廊上,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只是不愿告诉自己而已。
林爱见陈族长表情阴晴不定,便觉此事一定有不寻长之处。当下便道:“闹鬼自有它的道理,世上不会有鬼自愿放弃轮回之道而留恋人间的。陈族长,您说呢?”
陈族长没想到林爱会有此问,不禁怔了怔,半晌才含糊道:“是啊是啊!几位一定累了,三弟,带他们去客房!”
林爱心中冷笑,许闹鬼的事件就是他制造的也说不定!但自己没有证据,也不好信口开河,只好压下心中疑问,跟众人一同去了客房。陈族长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却愈皱愈深。
弯曲幽深的地下室,极其简陋,仿佛是一处早已废弃的矿坑。不知自哪里渗出的水,不断滴落,在这空旷的地下室扩大回响。
室内有一支半截的红烛,时明时暗,将跪在地上之人的面庞映亮,他便是那日跟踪林爱的图书馆理员。
陈族长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显得极不耐烦。半晌,才开口怒道:“好个陈九,我让你只将姓林的娃引诱来,你却给我弄来了十个!你还真是不把我这族长放在眼中啊!”
陈九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声音颤抖道:“族长,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只发了两封信给林爱与乔代枫,因为他们俩是分不开的。至于其他人我确是不知!”
陈族长沉默半晌,才示意道:“我知道了,以后小心些,别在村中露面了,省得让他们认出你!你走吧!”
陈九如获大赦,匆匆走了出去。
自黑暗中走出一人,对陈族长道:“大哥,此事有些棘手,我怕他们中间已有人混了进来。”
陈族长点了点头,道:“不错,三弟啊,我们苦等了十几年,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成败皆在此举,决不容有任何闪失。盯着他们,若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举动,杀无赦!”
陈族长说到最后,眼中充满了杀机,他阴森的一笑,身影已消失在了甬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