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哪里还有之前在云嘉面前平起平坐的模样,这份卑躬屈膝的样子,完全就是臣对主的态度。
“大人,这次你能安然归来,真是太好了。当你们失足落下山崖,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倘若没了大人,我们这些人,实在是难成气候。”许忠热泪盈眶。
这些话绝非寒暄,一言一语都是许忠真实的想法。
“好了,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云嘉摆摆手,表示这些都无关紧要,“其实主要还是我这次带回的那两个人……”
“对对对,大人,关于那两人,那个名叫龙文牧之人,之前与我有救命之恩,这次又是他救了大人。以我的眼力来看,此人性情豁达,关键时候是能挺身而出之人,有这样的人加入,也是福气。就是……关于大人还隐瞒着他们这件事……”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分寸。”云嘉打断了他,“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人才,特别是那个虞大帅,听说他曾经还有‘血刀虞老四’的外号,在小妖师中,应该是一等一的强者。有他加入,我们的实力肯定还要更强一分,说什么也一定要把他们留住。”
“呃……血刀虞老四?”许忠摸摸脑门,好招摇的外号呀,而且好有个性,“是,我知道了,小人一定想方设法把他们留住。”
云嘉点点头:“还有,关于我的事,尽可能不要对龙文牧提起。到时候在他面前,就说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师就是了。”
这种话当时在许忠迎接他们的时候,云嘉就传音警告过他,只是直到现在许忠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大人,为何你要对那个龙文牧隐瞒身世?”许忠不由问起。
云嘉张张口,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表情变得有些迷茫。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自从在山崖下让他误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云嘉就一直没有向他透露过。
其实这一路上,有不止一次的机会能告诉他的,可是每一次云嘉都在犹豫。
而到了现在,自从真正欺骗过他之后,反而更是不忍心说出来。
“你说,我这次对他说了这样的弥天大谎,他若是知道了真相,会对我恨之入骨吧。”云嘉忽然声音变得柔弱。
许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从来云嘉都让自己比男儿更严肃,跟有威严,可是此时此刻,这完全就是女子忧愁的样子。
自家大人什么时候也会露出这种柔弱女子才有的风情来了?许忠两眼有些发直。
“大人,恕我直言,其实你也不算骗了他们,只是所见角度不同而已,所以大人完全不必自责。”许忠如是说道。
云嘉轻轻用两指捏了捏眉心,银牙轻轻咬紧,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和龙文牧相处的事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想着他到时候知道真相的模样,就不禁有些懊恼。
以前的她行事作风都有自己的准则,从来不会去欺瞒谁。可唯有这一次,他却没有对龙文牧说出真相,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口,也许那个人立马就会掉头离开这里吧。
每当想到这里,心中总有些烦躁。
明明自己跟他没有多大的交情,可为什么只要想起他就会变成这样。云嘉不自主的想着,想着河畔的种种,想着山洞中的种种,想到龙文牧肩头,下意识的摸摸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痴迷的笑颜。
“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许忠见云嘉脸色不好,有些关切的问。
“行了,我没事,你退下吧。做好我交代你的事,万事都小心一些。”云嘉紧了紧衣领,尽可能平复心情说。
许忠不敢忤逆,鞠了一躬,赶紧退下。
……
在山顶的院落里,龙文牧先是把房间整理了一番,又取来木桶和清水,洗去了自己身上的风尘雨露。重新清爽了起来,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很多。
先行休息,恢复一些体力,然后再去打听打听千灵雪和夜阑她们的踪迹好了。龙文牧如此想。
在屋子里稍作小憩,但是没过多久,便被屋外的声音给吵醒了。
“哈哈,龙老弟是不是在这儿?”一个豪放粗犷的声音传来。
龙文牧打着哈欠去开门,看着院子里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天虎!之前在山脉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
“哈哈,龙老弟你果然来了!”天虎哈哈大笑,见他两只手各提着一个酒坛,两个腋下还夹着两坛酒。一个人就带了四坛过来。
“天兄。”龙文牧抱拳。
“什么兄不兄的,文绉绉的,快来来来,我刚刚听说你们安然归来,今天我们非要一醉方休不可。”天虎爽快的大笑,把几坛酒全部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龙文牧悠悠一叹,知道自己今天是推却不掉了。
“哎呀,我是没料到呀,你小子居然也加入了,那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天虎豪放的说,“听说跟你一起的那兄弟也来了,人呢?”
龙文牧朝虞大帅屋子瞧去,门扉还半掩着,隐约听见屋子里有呼噜声,多半睡着了,索性也就没喊了。
天虎也不喜欢扰人清梦,索性和龙文牧两人对坐而饮。
这家伙委实豪放,也不见带碗,一个人抱着酒坛就牛饮了几口。
“上次你们掉下山崖,还以为你们死定了,能回来就好呀。”天虎说。
“有劳挂怀了。”龙文牧道,也直接端起一个酒坛。豪放就豪放一点吧,豪放的人面前,也用不着做那些畏首畏尾的事。
直接照着酒坛也是饮了几口。
这酒辛辣无比,也不知道是这家伙从哪儿找来的烈酒。
正待痛饮,只听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喝酒也不叫我。”
是许忠去而复返了。
在这个地方,除了云嘉,龙文牧也就认识他们两个,现在两个家伙都到了。
许忠看着桌上的酒坛,没好气的瞪了天虎一眼:“喝酒,喝酒,没有酒杯那叫喝吗?那叫灌。你这家伙,喝酒从来不讲究。”
天虎哈哈一笑:“说什么呢,龙老弟才没你这么小家子气。”
许忠哼了一声,也自顾自的在石桌旁边坐下,抓来一个酒坛。
三人对饮,有说有笑。
对这两人,龙文牧倒也和他们谈的来,在他们面前也没那么多拘束。
酒下去了半坛,没有用妖力去抵御酒劲,龙文牧感觉晕乎乎的。他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另外两人。许忠和天虎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
按理说妖师的体质,即便喝个十坛八坛也不会醉,这酒之烈可想而知。
“龙老弟若是喝不得便不喝了,此酒名为‘天火烈’,乃是火酒果所酿,寻常人,一杯下肚就足以醉倒,即便是妖师,一坛下去非得醉死当场不可。”许忠老脸红润,明显是喝不得了。
天虎却指着他哈哈大笑。
龙文牧不以为意:“没事,今天加入青云堡,和两位大醉一场也无妨。”
天虎自顾自的牛饮了两口,又开始指着他笑:“哈哈,你小子,装的平静,也醉了吧,我看你还装。哈哈,青云堡?什么青云堡?我们这里是凌云堡。”
在他那放荡不羁的大笑当中,有两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个是吓出一身冷汗的许忠,而另一个则是心神猛震的龙文牧。
就因为一句话,酒意顿时全无。
“天虎,你喝醉了,说什么胡话。”许忠忽然大喝。
“胡话?我说什么胡话了?”天虎还哈哈大笑。
许忠脸色快拧出苦水来了,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老许,你眼皮怎么了?怎么直抽抽?”天虎多半也是喝醉了,只顾着嘲笑。
许忠恨不得马上把他的嘴给堵上。
还不等再开口,龙文牧就抬手阻止了他。
把酒坛放下,语气平和的问:“天虎兄,你刚刚说的是……凌云堡?”
许忠连忙打圆场:“龙老弟误会了,这家伙喝醉了就会胡说。”
他口头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万马奔腾。大人的大计,难不成要因为这家伙一句话就给坏了。
他赶来这里本来是打算先稳住龙文牧两人的,无意间见到天虎来了,更应该提醒天虎两句的。因为许忠也是才接到命令,天虎等人都还不知情,难免口误吐实情。然而一顿酒喝下了,把正事给忘了,喝酒误人,喝酒误人呀。
许忠心里懊悔不已,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龙文牧并没有理睬他,而是直勾勾的瞪着天虎:“凌云堡?天虎兄能否详细说说。”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连自己加入的是什么势力都不清楚?”天虎还想笑,可忽然看见许忠那凶狠的嘴脸,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酒意也立马醒了几分。
事已至此,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龙文牧龇着牙,大意了呀。
之前自己明明问过,他们确实是曾说过属于青云堡。
就说感觉有点不对,果然是有问题呀。
因为觉得云嘉那姑娘性情坦率,不至于骗自己,所以才没起疑心,可是谁知道……
“许兄,不然由你解释一二?”龙文牧似笑非笑的望着许忠。
天虎也闭嘴了,那家伙酒醒了之后也察觉到气氛不妙。
“哎。”许忠狠狠一挥衣袖,知道瞒不过去了。
云嘉明明才下令不得吐露实情,结果转眼就瞒不住了,不过想想,这种事本来也不可能瞒多久。
“许兄没必要犹豫,是什么就说什么,先说来听听,我又没说要怪你们。”龙文牧脸上堆笑着,继续抱着酒坛。
如果他此刻大发雷霆许忠尚且能够理解。可偏偏龙文牧冷静如初,这反而让许忠寒毛直竖。
“龙老弟,你这让我从何说起呀。”许忠有些无奈,喝酒的心情是彻底没了。
“许兄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按照天虎兄所说,这里不是青云堡,而是凌云堡。”龙文牧咬紧最后的三个字。
自己这是误入凌云堡这个势力了,心头虽然不忿,可不管怎么样,他好歹得先知道凌云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实际上他此刻的脑海里,想到的是云嘉交给他们令牌时候的场面。
实在是想不到,那个女人会做出这种事。不管有没有恶意,终究是一种欺骗。真是应了那句话,青蛇口中牙,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防不胜防呀。
/shiyaoz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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