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前三次祭拜,这是对死者的祭奠。焚烧了些香火,再三拜,龙文牧才直立起腰。古轩一和其他人同样效仿,直到一一参拜完毕。
虽然彼此生前没有相见过,但流淌过同源的血脉,就不能说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当年我来此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就把他们葬在了这种荒芜之地。毕竟他们和你有关,如果你之后想要把墓冢迁移,我也会帮忙。”花雅征询说。
龙文牧沉默了片刻,随后徐徐摇头,低声道:“逝者安息,不用惊扰了。”
他在墓碑前又停留了短暂的一阵,便和众人原路返回。
对墓冢的事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回到遗迹处,见到天月国和云轩国的人都已经各自成队做好了准备。
“龙师弟,去哪儿了?”白浩和陆万博看到了返回的众人。
“没什么,只是在周围走走。”龙文牧随口应付了过去,紧接着转开话题,“对了,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白浩环顾四周,认真解释:“遗迹最外围的禁制基本都排除干净了,但里面似乎还余留了不少。天月国的人此前开辟出了一些相对安全的道路,差不多已经准备派人进去了。”
想到即将进去墓族的遗址,龙文牧表情肃穆了几分。四下打量,天月国和云轩国的人手大致分为了十几支队伍,部分队伍有天妖师坐镇,最次也是地妖师带队。
除了被划分出来的队伍外,还有不少天妖师留在入口附近,看那样子似乎不准备进入。
白浩继续解释道:“一部分人负责进去探索,鹿总帅还有其他一些天妖师负责坐镇后方。”
“原来如此。”龙文牧点头。
一部分人负责探索,一部分人在外侧坐镇,遇到紧急情况也能负责支援,安排倒也合理。
“那我们凌云堡的人被安排到哪边?”龙文牧回头看了看云嘉等人,问道。
“龙师弟你们当然是探索的那边,凌云堡的诸位彼此熟络,所以就作为一整支队伍。”白浩说,“不过鹿总帅考虑到凌云堡一些人实力较低,所以也安排了几名天妖师随行。”
白浩最初看向的是花雅:“百花宫的花雅宫主本就属于龙师弟你们的队伍,这个自然不用说。再有就是绯烈前辈和师尊了。”
龙文牧撇撇嘴,一脸不爽的和陆万博对视了一眼。
“哼,看个屁,你以为我想。”陆万博比龙文牧还更不爽。
反正自己跟陆万博之间,就像油和水之间,永远糅合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龙文牧就想不明白了,花雅和绯烈不说,偏偏就把陆万博安排过来算几个意思,这怕是有意为之吧。
“这么说,白兄你……”
白浩咧唇一笑:“我和宛惜也和师尊一起,头次和龙师弟共事,还望师弟多多关照了。”
自从经历过那场心魔,白浩跟以前相比从本性上多少有些改变了,该说是,变的更加亲和了。
其他被分配好的队伍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动身了。
“差不多了,走吧。”陆万博招呼道。
众人随着其他队伍朝着偌大的屏障内行去,而鹿九天就立在屏障边缘处。
“量力而行就是,若遇危险,不必逞能。”在通过坍塌处进入屏障的同时,龙文牧和虞大帅几人听见了鹿九天的传音。
龙文牧稍稍一愣,鹿九天似乎对自己等人格外关注。能得鹿九天这样的人物重视,这固然是件好事。
点头做了回应,龙文牧便和众人径直的踏进了屏障里。
废墟里已经开阔出了好几条道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蔓延进遗迹的深处。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组成队伍,依照喜好朝着遗迹深处而去。龙文牧目视着某一边,在其中一队人里,他见到了妖月的背影。
这个妖女果然也会进去。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龙文牧还是不明白妖月为何会指名自己。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就越是警惕。
“花雅前辈,有劳了。”龙文牧说。
花雅点点头,指明了一个方向:“走这边吧。”
她曾来过一次,所以也知道哪边更加的安全。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进入当然驾轻就熟。
……
人群陆陆续续,全部都已经进入了遗迹里,就连走在最后的人群,都已经被残檐断壁挡住了背影。
嘈杂声渐渐远去,外面只有一群留守的妖师在张望和游荡。
风声萧萧,透着几分清冷。
鹿九天凝望了很久,随后才收回了目光。
背后还有几个从边境跟来的将士,俱都在鹿九天附近静坐等待着。
有人在闲暇之余解下腰间酒囊,痛饮了几口,浓烈的酒香飘荡在四周。
边境本就苦寒,所以出身边境的将士大多都好酒。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琼浆玉液,他们喜欢的反而是那种猛而烈的酒。
“总帅,不知道要等多久,反正闲来无事,要不要一起喝两口?”有人笑问。
鹿九天虽然挂着总帅的身份,但其实闲暇的时候,跟寻常的将士间并不拘泥于身份和地位。所以很多熟悉鹿九天的人,在平常的相处中,都会以一种同辈论交的姿态。甚至有些人也会在下来时开着鹿九天的玩笑,而鹿九天也从来不会因此而计较。
有人递来酒水,鹿九天却摇头,轻轻抖了抖身上的甲胄,把腰间长剑重新系了一次。
将士们面面相觑,都忍俊不禁。
“总帅不用太较真了,他们进里面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出来。”
鹿九天不为所动:“既是坐镇在此,就该时刻警戒。”
一丝不苟,这也是边军将士都清楚的鹿九天的性格。就像现在,哪怕只是在等着遗迹里的人出来,他都滴酒不沾。
从人群进入遗迹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鹿九天自始至终如直松般站着不偏不倚。直到某一刻,忽然有所感应朝某个方向看去,那边有道人影正快速飞来。
来人落在鹿九天的跟前,那是个模样五十有余的男子。五十只是表明模样,实际年纪早已不知多少。他身穿半身的皮甲,皮甲上有兽皮包裹,腰拴一柄短刃。
只是看装扮,就知道这人是边军之人。稀疏的胡须已经夹杂着白色,齐肩的长发凌乱披散,带着些许的卷曲。双眸凹陷,眼角也带着皱纹。脸上饱经过无数的风霜,眼神苍老又沉稳,宛如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狼。
“总帅。”男子抱拳沉声,头颅微低。
“你我之间不必太多礼数。”鹿九天平淡的说。
身后的将士见到来人,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莫副帅。”
莫桑,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鹿九天作为边军总帅,世人皆知在他麾下有几员威名赫赫的猛将。能被称之为副帅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这几人都是从最初起就跟随着鹿九天征战天下的人。
边军之中称谓明确,队长代表着大妖师,将级代表了地妖师,至于帅级是天妖师才可获得的称呼,然后再往上的副帅,这个称谓除了地位以外,同时也代表了某种实力——中品天妖师!
若说上品天妖师为修炼之最,那中品就仅次之。
能达到中品修为的,找遍整个大陆也绝对寻不出多少。
边军的人都知道,鹿九天认命的几名副帅,每一个都有着超凡的实力,而且各个威名在外。而这些人之中,最受鹿九天器重的,就是眼前这位莫桑了。甚至也有传闻说,在所有副帅中,莫桑的实力也稳居第一。
莫桑会出现在此,除了鹿九天,其他人都觉得意外。
“副帅怎么也来了?”有人问。
鹿九天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询问:“不必多问,是我让他来的。”
将士纷纷住口。
“之前我让你去探查的事,怎么样了?”鹿九天话锋一转,这次是问莫桑。
莫桑收敛了几分姿态,深沉的老眸环视左右,换成了妖力传声。
“总帅让我调查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剑守城这几十年来不断受到妖潮侵害,引发妖潮的中心,就是此地。”
听着这些汇报,鹿九天不露喜悲,只是点了下头。
“总帅,从当初发生妖兽暴乱时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追寻源头,今日总算是找到了。”莫桑表情严肃,“可以毫无疑问的说,这里曾被天妖所祸,就跟几年前的狼山,还有前些日子的出阳国如出一辙。虽然不知道天妖为何会毁灭这几处地方,但这中间应该有些隐情。”
鹿九天依旧垂了下头,顿了顿,忽然反问,“你查到的,仅仅如此吗?”
莫桑抿了下有些干枯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样子总帅也察觉了……确实,还有一些怪异的地方。第一次那场兽潮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光阴,纵然是天妖留下的气息,也不可能至今还引发大规模兽潮。我探查了附近,附近的妖兽大多产生了异变。这里妖气至今不散,恐怕……是这遗迹中有什么诡异。”
鹿九天剑眸渐狭,眼角淌过一丝寒光。
没错,即便当年的狼山,以及前些日子的出阳国,也不曾持续引发兽潮。为何独独此地,连续几十年改变着妖兽的习性。天妖出没的总共有三个地方,但细细体会,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这里跟另外两处有着明显的不同。这片遗迹的深处,恐怕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在吧。
“总帅,就算有下品天妖师同行还是太危险了,这座遗迹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莫桑恳请道,“不能白白折损人手在这儿,更别说天妖大会取胜的那几个后辈也在里面,不如让我也入内……”
话还没有说完的莫桑话语戛然而止,只因鹿九天的一个眼神。
鹿九天回头与他对视,丝丝锐利的错觉刺痛莫桑的神经,让莫桑忍不住脚步朝后挪动了一下。
“我们能察觉的事,天月国难道不该察觉吗?”鹿九天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莫桑恍然一怔。
天月国?等等,这么说来……
“我们能察觉的事,天月国同样也能。他们在我们之前发现此地,又为何主动提出合作?”鹿九天身体半转,侧对着天月国诸多天妖师聚集之地,沉沉说,“里面不用担心,我们真正该警戒的,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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