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夜探

月下。

寂静无声。

一红一黄两个身影在屋檐之上上下飞动数次,下手狠辣而精准,所有的暗卫在几个呼吸之间尽数被放倒。

等到真解决了所有暗卫后,李照单脚勾着屋檐无声且缓慢地落在地上,门口两个丫鬟正头靠着头在打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秦艽与她一道落下,两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一个颈劈打将下去,将两个丫鬟直接打晕了。

忙完了这些,李照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本喊上秦艽一起作案是防着这暗卫里边有些个硬茬,却不料下手如此丝滑,没遇上半点阻碍。万俟名扬的安保水平不应该这么次才对,难道说她还真如阮姐姐所说,是个练武奇才?

奇才不奇才的暂且不论——

眼下比较重要的是进去看看万俟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儿,李照伸手推了推门,却没推动。

门上落了把黄铜小锁。

身后秦艽从袖兜里取了一枚干净的银针出来,想要递给李照,却发现她抬手摇了摇那个黄铜小锁,两指一夹,便听到了咔哒一声。

小锁断开,却没落到地上,而且是被李照眼疾手快地接了下来。

她接着推门,进屋,行云流水,不着痕迹,溜门撬锁之娴熟让身后秦艽看着看着,不由地脸上带了丝笑意。他跟着进屋,转身十分细致地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十分素雅,的确是女子的房间。

堂屋与卧室之间并没有做隔断,中间架着个绣着白玉兰花儿的大屏风稍作遮掩,右侧则是一堵漆红雕花门,隔着个小间;雕花门后依稀能看到一个红木大书案,案上磊着好些书籍。书的最顶上压着一方白玉墨砚,里头残留了一些墨,砚上搁着一直笔,笔头有墨。

书案最右侧摆着个玲珑剔透的笔筒,里头插着的却不是比,而是几注兰花,幽香漫漫,顺着镂空的木门扩散开来。

西墙上挂着一幅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的江南烟雨图,图下是一个琴台,上头架着一具古琴。

这屋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九岁孩童的寝居,若要猜测,李照更觉得是个婀娜少女才对。只是,平南谷里还有其他少女能住双雪苑吗?

带着这份疑惑,李照缓步绕去东侧。

屏风后头,靠墙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黄铜镜,打磨得当,做工精良,人影清晰可辨。黄铜镜对面是一个花梨木妆奁,上面有半开着的胭脂和唇脂,开着的小屉子里能看到并排放着的金玉首饰。

这样的东西,放在一个九岁孩子的寝居里,要比西边那一些东西还要维和。

墙边床榻上,被子蒙头,玉色的帷幔半垂,明显是睡着人。

李照缓缓撩开帷幔,她俯身望去,看到被子底下有一些黑发披散着露出来。秦艽一声不吭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只是他的注意力却不是在床榻那边,而是在李照身上。

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李照做好了马上捂嘴的准备,却不料被子掀开,看到是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棉布条的小女孩。

小女孩瞳孔中闪着泪花,却一动不动地,一点儿也不挣扎。

身后秦艽缓步跟着过来,侧头瞧了一眼,说:“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左宁认识她?”李照扭头去看问道。

秦艽点了点头,说:“明空到这平南谷来做客,竟是连他们的小小姐都不认识么?”

“万俟雪?”李照蹙眉回头,看着床上泪眼朦胧的小女孩,有些诧异,又有些了然。似乎平南谷的秘密远远不止自己之前所猜测的那些,万俟雪被谁绑在这儿的?实在令人好奇。

就在李照刚要继续问秦艽时,外头突然传来了惊呼。

“有刺客!小姐院内的暗卫都被打晕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照反身一把拉住秦艽,左右看了一眼,挑了床榻边的衣橱,不由分说地就把秦艽推了进去,接着便自己一提裙子,跟着躲了进去。

“门锁被破坏了,玲珑和秀月都被敲晕了,速速去通报谷主。”那女人一面推门而入,一面吩咐道。

有侍卫应是的声音。

秦艽将李照朝后拉了拉,抬手到唇边示意她屏息。

衣橱仅开了一条缝,隐约能看到一个金发的女子跨步进来。她身穿着素雅而宽大的麻袍孝服,却难掩一身姿容,削肩瘦腰,身形曼妙。虽不施粉黛,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五官深邃且迷人,叫衣橱里屏息的李照不由得攥紧了衣摆,有些紧张。

是尉迟双雅吧。

李照在心里猜测到,平南谷里能有这般颜色的外域女子,想来也只有尉迟双雅一个了。

“雪儿,雪儿?”尉迟双雅目光落在床榻间,步履匆匆。

她撩开被子,在看到万俟雪之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雪儿你没事就好。”

“滚!你个无耻的女人!”万俟雪嘴里的布似乎是被尉迟双雅取了下来,李照和秦艽就听到她开始一句不停地咒骂着尉迟双雅,不管是用词还是口气,都完全不像个孩子。

“雪儿,我好心帮你,你怎地这般看我?”尉迟双雅等到她骂累了才施施然开口,声音冷淡,有别于一开始进来时的关切。

“尉迟双雅,顾哥哥就是瞎了眼,才会为你肝脑涂地!”万俟雪朝她唾了一口唾沫,鄙夷且愤怒。

尉迟双雅听到她这么说自己,笑了一声,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万俟雪说道:“瞎了眼?瞎了眼也好过丢了命不是吗?雪儿,是谁杀了他?是我吗?”

她朝后退这么几步,面容就正好被衣橱里的李照和秦艽看了个正着,她的神色一点也不像在说起自己的爱人,反倒是无尽的漠然,眼中甚至带着点嘲讽。

“尉迟双雅!你,你们,都会遭报应的!”万俟雪似乎是被戳了痛脚,疯狂地嘶吼着,因为用力太猛,而摇得床榻吱呀吱呀作响。

“是嚒。”尉迟双雅眸光一闪,笑吟吟地问道:“雪儿呀雪儿,你倒是爱惨了他,你说若是顾雪泉下有知,知道他爱护有加的妹妹实则并非他想象的那般,他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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