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不远之外的妄诞城里,有一个妙手神医白袍儿能医那入了膏肓的病。
希殿思量再三,最终带着两个受了伤的孩子,来到了妄诞城。
没有任何盘缠的希殿只能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城北的乞丐窝里,一边寻找妙手神医白袍儿,一边寻找赚钱的法子解决温饱,再想办法带着两个可怜的孩子离开乞丐窝。
这座城市比其他地方好不了多少,依然有形形色色吃人的“鬼”在游来荡去,看不见的角落里总堆着被人吐出的“骨头”。
妄诞城最北边是乞丐窝最多的地方,贫穷程度随着靠北的距离越来越深……
从包子铺离开的希殿往城北走去。最初的路段是依稀可闻笑声的贫民窟,往北边走去,满眼都是破败与杂乱,空气中飘荡着各种各样难以形容的刺鼻臭味。
继续往里头走去,便会瞧见散发着臭味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呈各种姿态,躺在路的两边,连乞讨的兴趣都没有。
与其耗费多余的精力,倒不如以无所谓的姿态,向上天讨一场平静的死亡。
这些乞丐一致认为这是身为乞丐的他们,最理直气壮的一场乞讨。或许,只有死亡,才是上苍最乐于施舍的东西。
满心无奈的乞丐们见到目光澄澈,说话时嘴边隐隐有酒窝浮现的负刀小男孩,纷纷叹息,然后说:“真羡慕你。”
紧接着,眼眶通红,衣服上满是虱子的乞丐又说:“不过,你迟早会变成我们。”
与希殿一同来到妄诞城的两个孩子躺在一座破烂屋子的杂草堆上,希殿来到两人身旁,喂两人喝了一点水。
病重的两人频频昏厥,但每次醒来以后,都会说自己做了个甜甜的美梦。这是两个缺胳膊少腿的孩子拥有的简单幸福,日子太苦了,只有梦,才能酿出甜甜的开心。
以前,大家伙儿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成群结队地跑到草地上数着星星睡大觉。
在经历了苦涩的一天后,每一个孩子都在期待着夜晚的到来,进入甜美的梦境。
孩子们翘首以盼的甜美梦境,是上苍给予的温柔礼物,他们视若珍宝。
病重的两人意识恍惚,年纪最小的一名孩子咂咂嘴巴,对希殿说:“希殿哥哥,我好想吃糖果味的包子啊……”
希殿摸摸馋嘴小孩的脑袋瓜,眼眶湿润,他们失去了领头的老大,如今,希殿已是这两个孩子最信赖的人了,作为他们的依靠,必须要为他们负责,照顾好他们。
过了一会儿,希殿准备离开乞丐窝。离开之前,他让两个馋嘴的孩子好好等着,自己这就去外面搞几个包子回来。
身负黑色大钝刀的小男孩再一次来到卖包子的地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两个馋嘴孩子的模样,希殿握紧了拳头,心想无论怎样,都要弄两个包子回去!
包子铺老板蹲下,与希殿平视:“小兄弟,你要买包子吗?我这里的包子可是这附近最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两个?”
希殿小手攥得紧紧的,包子铺老板认真地打量男孩,又用温柔的语气问道:“小兄弟,是不是钱不够买包子啊?”
并不是包子铺老板眼拙,看不出来眼前的男孩根本没有钱买包子,而是这座妄诞城里的乞丐们不比其他地方的乞丐,这里的乞丐,并非都是靠着乞讨过活的人。
前几日,包子铺老板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家伙站在包子铺前盯着包子看,包子铺老板把人赶走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大群乞丐前来砸摊子,还把包子铺老板狠狠揍了一顿。
事后,那群乞丐丢给他一些钱,并警告他以后再不许歧视乞丐,并不是所有乞丐都是靠着乞讨过活的窝囊人!
原来,妄诞城中的乞丐分为两类:“富乞儿”和“贱乞儿”。
一类是蜗居于城南的“富乞儿”,受名播妄诞城八方的“乞丐之王”管辖。
乞丐之王与城中的刘老富绅关系紧密,虽然身为乞丐,可他们很少行乞。
另外一批人是不愿意或者没有资格加入乞丐之王阵营的普通乞丐,这一类乞丐被称为“贱乞儿”,大多数城民都觉得,只有这类乞丐才算真正的乞丐。
初来乍到的包子铺老板上一次就是因为没有搞清楚这一点,才吃了大亏。
包子铺老板仔细打量,发觉眼前的小男孩眼中没有半点“富乞儿”眼中的神气……
包子铺老板断定男孩是苟活于妄诞城城北的“贱乞儿”。
他将脸上的温柔全部卸下,露出凶狠的表情,出言赶小男孩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走了过来,扔了一些钱币到包子铺老板手里,拿了四个包子,走到希殿身旁,塞了两个在他手里,另外两个自己拿着吃。
希殿跟在戴斗篷的男人身后,一路跟着他,来到妄诞城人头攒动的街头。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之央,戴斗篷的男人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身负黑色大钝刀的小男孩。
希殿躬身道谢。
戴斗篷的男人刀砍斧削般的脸庞不见微澜,目光在小男孩身上停留一瞬,然后转身离去,消失于人海。
希殿小心翼翼地拿着热腾腾的包子往城北的乞丐窝走去,他想尽早赶到乞丐窝。
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硕大的雨珠儿砸向大地,躲雨的人迈开步伐跑了起来,一路疾驰的希殿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手中的包子滚向街头一隅,男孩赶忙起身追向溜溜滚动的包子。
街角处。
梨花盛放的梨子树下,置着一张长长的木椅,一个单薄的小女孩蜷缩成一团,像只慵懒的小猫睡在长椅上,长长的头发随意地铺在长椅之上,宛如一匹紫练。
男孩把包子捡起,目光落在雨下酣眠的紫发女孩,雨点打湿她的眼睫毛,眼眶微微通红,仿佛覆满了忧伤。
清晰明了的黑眼圈笼罩着微微通红的眼眶,似乎在圈揽眼眶之红溢出的淡淡忧伤。
眼前的姑娘睡在树下,被雨淋生病了倒是小事儿,天上轰隆作响的雷电可没有长眼睛,一道雷电劈下,小命不得玩完儿?!
身负纯黑色钝刀的小男孩喊了几声,想把女孩喊醒,可是喊了好几下,陷入深眠的紫发女孩还是没有醒来。
男孩又喊了几声,蜷缩成一团的女孩终于颤了颤细密柔软的眼睫毛,通红的眼眶划过硕大的泪珠儿。
泪珠一滴一滴从下巴滑落,摔碎在紫发女孩的衣襟上,接着,希殿看到了极为奇妙的一幕。只见破碎的眼泪慢慢散发出浅浅淡淡的光芒,一簇一簇紫色玫瑰绽放于星星点点的碎芒之中,伴着醉人的玫瑰花香。
盛开的花瓣于雨中纷飞,紫发女孩缓缓睁开双眼,露出灵动的紫眸。
如置花丛的紫发女孩见到一群人正满目惊诧地盯着她,低声骂了一句。
女孩起身,揉揉脑袋瓜,盛开在她身上的紫色玫瑰化为雾气,随风而散。
“看什么看?”紫发女孩从长椅上跳了起来环顾一圈,声音甜亢,“再看我把你们的眼睛剜下来,都给我滚球开!”
乍看像个乖巧的邻家女孩的紫发女孩摆出一张凶巴巴的表情,还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里把玩。被“身上开花”的奇景吸引过来的人们不再多看一眼这个带刺般的女孩,纷纷走开。有个胆子大的家伙走了没几步,回头对女孩吹了几声口哨。
紫发女孩脸色一沉,手中的匕首被她扔出,笔直地刺中了那个吹口哨的人。
在场之人无不惊诧。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惊骇不已地喊了一句:“她是‘馒头猎乞’!”
惊诧的人们仓皇逃去,像一群脚底抹了油的老鼠,眨眼便没了影子。
一身乞丐打扮,却无半点邋遢的女孩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冷冷地看着那个被刺中腿的家伙,沉声道:“滚。”
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希殿大不了多上,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远远胜过希殿!
希殿往城北赶去,他发现身后一直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回头一看,竟是那个玩弄匕首的紫发女孩。
面颜无澜的紫发女孩笔直地走了过来,小男孩把手放在身后,准备卸下大刀。
一步一步,紫发女孩终于来到小男孩身旁,可她没有对小男孩不利,反而像看不见小男孩似的,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
又走了好几步,前头的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背负大刀的小男孩。
希殿皱眉。缓缓走来的紫发女孩贴近小男孩,挑了挑眉毛之后,嘻嘻一笑。
明亮的紫眸卸下冰冷,点上淘气的光芒,她吐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用甜美的声线说道:“你在紧张什么啊,怕我吃了你吗?我又不是吃人的鬼。”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小男孩用破布缠在后背的黑色大钝刀。
“这把刀怪奇特的,只不过,你一个小屁孩背一把这么长、这么大的刀,不觉得重吗?瞧你的小身子骨都快要被压弯了。”
“这是我的事情。”希殿道。
“还蛮有个性的嘛,小子,你是乞丐窝里的贱乞儿吗?有没有兴趣和姐姐打一架呀?”紫发女孩甩了甩手中的匕首,眸子乍现寒光,不待希殿回答,便又撇了撇嘴,转身往前走去,“还是算了,你太小了,和你肯定没有感觉,我喜欢大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