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的样子和神情,一点也看不出是被人限制了自由。见她毫发无伤,华星河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走入亭子中,刚好见亥凤向他看了过来,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伸手拉住陈静,随后向正在专心垂钓的老者看去。只见他白须飘飘,面容与方自如有七八分相似,乍一看甚至让华星河以为老师复生,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见亥凤对老者非常恭敬,待在其身边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华星河有了推测,这老者就是星际佣兵团的大首领,就是他的师兄方正。
老者双目微闭,对华星河的到来不闻不问,也不知他此时是在专注地看着鱼线浮漂,还是已经睡着了?华星河并不在意,索性拉着陈静坐于一旁,轻轻搂着她的纤腰,看着湖畔的风景。刚才一心赶路,对湖泊的周边环境并未留意,此时见到了陈静,心神为之放松平静,才注意到这里原来极美。
湖水碧绿,在微风中波光粼粼,远处有山,近处有树有花。很明显这些花花草草都有人在维护修剪,因为它们都有一种独特的造型,绝非自然能够形成。而且这些树木花草的品种极多,有些还是其他星球的特有植物。华星河与陈静谁也没有说话,一是不想打扰老者垂钓,二是两人心意相通,如此紧紧相依相偎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约莫一小时过去,老者突然睁开双目,低声道:“快,快准备,上钩了!”亥凤一惊,立马拿出一个大如水缸的器皿,里面装满了清水。只见老者手腕轻轻一抖,鱼线就从湖水中弹了起来,带着一条体长一米有余长相怪异的鱼儿出了水面向亭子飞来。那鱼外形长得像鲤鱼,却又多了一双如同翅膀的鳍,发出鸡叫一般的声音。
怪鱼凌空飞入亥凤准备的器皿中,鱼线随后就自动脱离了鱼身,原来鱼线上并没有鱼钩。老者哈哈笑道:“师弟,为兄知道你今日来此,特地在湖边坐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让你尝一尝这日月湖中的特产,文鳐鱼。”
华星河微微一呆,才反应过来老者是在和他说话,连忙回道:“你……你是方正师兄?”
老者微笑道:“你能知道老夫的名字,看来我并没有认错人。你就是父亲的亲传弟子,我的师弟了。”两人的对话让亥凤惊讶不已,没想到令人敬畏的首领,居然与华星河有如此深的渊源,怪不得一再让自己等人务必邀请他来此一叙。陈静早有推测,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猜想方正在离开方自如以后,可能本名用得极少,因此才有刚才的说法。
华星河神色一正,向方正行了一个古老的武者之礼,说道:“华星河见过师兄。”方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也只有你这种性情的人,才会让他满意,收为衣钵传人。哈哈,不说了,师弟来看看这条文鳐鱼如何?”
华星河拉着陈静走到装鱼的器皿旁边,只见那鱼在水中游动,如翅膀一般的鳍轻轻摇摆,姿态非常优美好看。亥凤说道:“文鳐鱼只产于这个湖泊,数量非常稀少。它们的性情十分狡猾和刚烈。如果强行捕捞就会自爆身亡,绝不留下任何完整的部位,所以只能采用没有鱼钩的垂钓方法,在瞬间用鱼线裹住其身使之脱离湖面,让它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这样才能保证它们不会自我毁灭。”
没想到文鳐鱼居然如此稀奇,华星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方正笑道:“听说你精通厨艺,对于文鳐鱼的吃法可有建议?”
华星河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游动的鱼儿,说道:“看此鱼身形矫健,必然肉质劲道、肥而不腻。我建议做成鱼生,这样才能尝到鱼肉的鲜美。”方正哈哈大笑:“亥凤,去把我藏得最深的那坛酒拿出来,今日我要与师弟不醉不归。”亥凤微微一笑,身形就飞去城堡。片刻后回到亭子时,带回了一个密封的酒坛,看上去至少装有十余斤酒。
“这一坛酒从酿造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年历史,是我所有藏酒中最为珍贵的一坛。”方正轻轻抚摸了一下酒坛,有些不舍地说道:“如此好酒,自然要配好菜,接下来就看师弟了。”
华星河微微一笑,松开拉着陈静的手,示意她退到一边。随后左手一招,从湖中飘来一团清水停在他的面前,华星河将手伸入水中细细清洗,随后清水又飞回湖中。接着他从空间袋拿出四套精美的餐具和一个专用于盛发鱼生的盘子,摆放在亭子中的桌子上。然后右手微微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块冰块就慢慢形成,轻飘飘地落在盘子内。
他居然用真气凝聚空中的水汽,将热量抽出形成低温,凝结成冰块。如此魔幻的景象,让陈静惊讶不已,玉手按住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一旁的亥凤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一双俏目异彩连连。只有方正面露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华星河所做的事情。
华星河又迅速调制了食用鱼生的专用蘸料,这些东西在他的空间袋中常备,为的是在吃的方面不亏待自己。一切准备妥当,他取出一把锋利的厨刀,左手闪电般地伸向水缸,文鳐鱼就被他突然抓了出来,扔到空中。
鱼儿尚未来得及反应,连叫声都未能发出时,华星河手中的厨刀就化着流光切割起来。他的动作极快,让人看不真切,只见一道道刀光残影闪现,接着就是一片片被削得极薄的鱼片飞入盛发鱼生的盘子中,落在冰块之上。约莫一分钟后,空中的文鳐鱼就只剩下一副骨架,所有的鱼片已经全部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盘中。
华星河完成这一切,满意地看了一下摆放在盘的鱼片,向方正三人笑道:“你们尝尝我做的鱼生如何?”他这一番操作把武道运用到了极致,引水洗手、化水汽为冰、运刀如庖丁解牛,这都是突破至炼虚合道后才能做到的事情,将武道融入厨艺,令人赏心悦目。
陈静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片,蘸上华星河制作的蘸料,放入口中。那表情由平淡变为惊艳,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鱼生,简直太鲜美了,味道甘甜、肉质爽滑、结实饱满。”方正和亥凤闻言连忙坐在桌旁,手拿餐具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大吃一气。生命能够延续,一个是吃,一个就是繁殖,所以吃货的本性必然早已深入人类的基因。
华星河轻轻一掌拍开酒坛,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真气激发,从酒坛中飞出四股酒水,缓缓落在桌子上的四个酒杯中,不多不少刚刚将酒杯斟满。华星河举起杯子,真诚地说道:“我借花献佛,感谢师兄为我做的一切,否则修为突破不知要何年何月?”
方正微笑举杯,淡淡地说道:“我不过创造了一些条件,成功与否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两人的一番对话,陈静并没觉得惊讶,因为她不是武修者,然而亥凤却目露震惊,怪不得再见华星河时总觉得他有一些不同了,原来是武道修为又有进境。
酒入口温和滑润,落入喉间化着一股热气直入胃部,然后有浓郁的天地精华散发出来,在经脉中转了几圈后变为真气沉入丹田。华星河惊疑万分,看向方正,却见他微笑道:“你现在境界刚刚突破,急需要真气补充。文鳐鱼和这坛酒都是补充真气极好的东西,可以多吃一点、多喝一点。”
华星河和方正觉得是好酒,陈静却喝得眉头微皱,酒的味道太辣,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就连亥凤的表情也是如此。于是亥凤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为陈静倒上,红酒配鱼生也是绝佳。吃喝一阵后,陈静不胜酒力,在亥凤的陪同下,沿着湖边漫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醒酒。亭子中只剩下方正与华星河了,方正终于开口问道:“我父亲他......他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华星河神情一黯,点点头:“老师已经在五年前仙逝。他让我告诉你,他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方正神情一呆,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停在了空中,白须轻轻颤抖,显然心情激荡。半晌后,方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他葬于何处?我想去看看。”
“老师生前已有安排,死后将他送往B101黑洞,并且建造了一次性传送门。我已遵从老师遗命,将棺木送入其中,可惜并不知道B101黑洞位于何处?”
“B101黑洞!”方正神情一呆,随后微微一叹:“父亲和母亲终于在一起了!好......很好!”说着就站起身来,向着华星河行了一礼,慌得他也赶紧起身回礼。
方正说道:“我是一个不孝的人。父亲在百余年前,曾托人带话给我,说命不久矣,希望能见我一面。然而我却始终放不下害死母亲的包袱,不敢去见他。在父亲弥留之际,幸好有你陪在他的身旁,并助他完成心愿,因此这一礼你应该接受。”
方自如一家人的故事,华星河听老师讲过,此时也是心中感慨。秋思月的死是一个意外,方正却将过错全部归于自身,以致于性情大变,不敢面对方自如。如今华星河将老师遗言带到,才终于解开了他的心结。想起自己突破炼虚合道的过程,华星河才知道老师所言非虚,自己这个师兄在性情和武道方面的确有些偏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