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别有洞天

在夏军主力军队以及夏立新那边的部队都已经与申军火拼不只一次的情况下,相比起他们,李沐春这边的行军速度,似乎要慢上不少,此时距离目的地墨香城还有不到一百里的地方。

李沐春与泸湛徐懿二人骑马走在队伍之中,他们行军路途比起夏立新那边的树丛茂密是要开阔不少,一眼都能见到边。此次行军速度是李沐春故意放缓,一来是为了让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将士们能够得到更多的休息时间,二来是墨香城比起其余三座城池的距离着实是要远上一些,所以这么急匆匆的赶往城下也是没有必要的,三来是让其余两支军队与敌军交手之后将大申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即使是发现少了他们,也一时间无法确定李沐春这支军队到底会出现在哪里,在这种情况下,在合适的机会突然发起进攻,可以给予守城敌军措不及防的一击。

路途中,李沐春发现了一座阁楼,孤零零的独自矗立在路旁,远远看去,规格不大。

李沐春望了一眼队伍,然后与徐懿说道:“徐先生你与泸湛两个看着点。”

徐懿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沐春想要做什么,说道:“路边的阁楼,主公也有这种闲暇心思?”

李沐春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快去快回,这样的地方,万一我能遇见什么贵人呢。”

徐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吧,我会负责与泸将军说的,切记,不能与军队脱节,否则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军中不可无主。”

“知道了知道了。”李沐春点了点头,随后牵引马匹走出了队伍。

来到阁楼底下,四处环窗,四四方方,通过敞开的窗户便能看见其中满满的书架。

李沐春目光不断打量着这座远看就像是观景台的阁楼。

等到李沐春走进这座阁楼之后才发现,内部的空间要比想象之中的要大上不少,阳光透过窗户,几乎洒满了地板,将这整座阁楼照得十分透彻。成圆环状的书架绕满了大厅,门口处还设有一处前台,里头是一张朱红的椅子,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透过阳光还能够清晰的见到一张比起人脸还要大一些的蛛网。

此阁楼一共两层,楼梯就设在前台的后方,成螺旋状一路延伸至楼上,此处一看就给人一种历史悠久、岁月沉淀的那种沧桑感,即使木制的地板与书架布满了灰尘,甚至是有一些植被都通过木板的缝隙在此处疯涨,所以阁楼的一楼又像是某人的后花园,杂草杂花遍地都是。

书架上,大部分都已被人搬空,只有一两本书皮破旧的孤本还摆放在上面。

李沐春将长枪暂时收回腰间的“金蚕”之中,然后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将脚边的杂草扒拉一旁,然后举起木棍将厚厚的蛛网卷起,这才能够伸手取到仅存的几本书籍。

书皮不仅蒙尘,且已经破碎的看不见封面是什么样子的了,就连书中的内容都是模模糊糊,几乎都是几个字之后内容便跳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李沐春翻翻捡捡也没得到一本哪怕完整一些的书籍,只得把目光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来到二楼,这里存留下来的书籍比起一楼来说要多得多而且还能够看清楚封面与断断续续的内容,李沐春每样都翻看了一遍,有儒家经典,有道家教学,也有墨家伦理,更有佛教经书。这佛教经书在这大同圣州倒是不常见,虽说大同圣州以儒学为最,其余各大学派融会贯通,但是关于佛学这一块比起其他的还是要少上一些的,李沐春在这里发现的这一本里面阐述的东西也是不痛不痒,并无什么更深层次的道理,倒是捧起另一本道家讲学看了起来,虽说因为内容不全的缘故,看得让人容易犯迷糊,但是李沐春还是坚持了看了下去。

清扫出一片地方,坐了半个钟头,没想到在这阁楼之中竟是缓缓浮现出些许雾气,但是李沐春并未怎么理会,而是看书看得入迷,待到雾气散尽,书也读得差不多了,李沐春这才站起身将那本道家讲学放回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只是接近墨香城,就能在路边见到这种类似书斋的阁楼。”李沐春自言自语道。

正当李沐春准备离开之际,回过头来却发现,上来的楼梯不见了踪影。银甲绣袍的男子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四周,但是并未发现猫腻。突然在其身后咔嚓一声响,好像是某种机关触发的痕迹,有一道门在李沐春身后开了来,只见他往门内看了两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了进去。

进了门中,视线豁然开朗,这是一处长廊,对半开的木门虚掩,李沐春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木门,这才发现,此处是一间画廊,廊壁两旁皆是挂满了水墨画,彩色巨多,黑白为次,画框的下的落款李沐春认得,无一不是天下名流,而且三教九流之中的知名人物不在少数。

“这莫非是某位仙人的藏画之地?”李沐春自问道,刚想向前一步,不过很快又是收回了脚,“万一要正是仙人的藏画之地,我等如此冒犯,会不会让仙人心生不悦?”

犹豫再三,李沐春终究还是抵不住诱惑,因为他一眼望去,此处画廊竟是一眼看不到边际,似乎上千余幅画都还是保守估计。只见年轻男子双手合十,左拜右拜,拜天拜地,这才缓缓向前走去,沿路欣赏画作。

李沐春站在一幅名为《青山沐浴图》的彩画之下,静静观赏。

再没有什么比经历过春雨洗礼之后的青山更加迷人的了,山头的小坡,苍翠欲滴的浓绿,还没来得及散尽的雾气,一缕又一缕的缠绕在它的腰间,栩栩如生。

“这作画,要得就是这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李沐春赞叹道,此画不同于刚开始看到的那几幅,这里没有落款。

“画的是真好,比起京城那些大画家还要好上不少。”

李沐春因为允伟的缘故,还是见到过不少名画的,尤其是一些作画名家,丹青妙手,都被其请到过府上做客过,比如说什么“画圣”吴玄,“画仙”和松,都与他允伟喝过酒,而且还被其死皮赖脸的求了一幅题材为李王府的画作,这两幅画此时还挂在李涣的书房里已经久久没有挪动过位置了,始终居中。

在这之后的画作都未曾有署名,皆是形神兼备,气韵动人,每每一幅都能让人驻足观望良久。

除了画作,其中还有一些零零散散雕刻的壁画。

水中净月,碎碎圆圆。

美池桑竹,凉亭之属。

宫廷大殿,富丽堂皇。

个个皆是鬼斧神工,引得李沐春唏嘘不已。

“画作画景颇多,怎就没有一幅画人的?”李沐春疑惑不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前。

一副木框架,规模比起其他的画作要小上一些,画作竖长。画面里,是在一座小城里,一条小河贯穿城中,画面主题是一座廊桥,桥边杨柳依依,翠绿的柳枝沾点河面,掀起阵阵涟漪,廊桥上,站着一位青衫男子,倚靠在廊桥上,男子头戴帷帽,青丝几缕,随风而起,眉眼含笑,隔着帷帽都能想象出这位男子英俊的脸庞,目若秋水,盯着湖面,似乎在依靠河面倒影,去看那作画之人。

李沐春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依稀觉得此画之中的场景有些熟悉,正当其向前几步想要看得清楚一些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一阵踉跄,待到李沐春伸手扶住一处书柜时,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阁楼二楼的一张椅子之上,在其手中还捧着那本道家讲学。

李沐春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睡过去了,方才的一切,都是我梦里的场景?”

看似梦中,却感觉无比真实。

李沐春将书本放回原处,在准备离去之时,再次看了一眼方才见到的那一扇门,不由得上前伸手触摸,除了荒废的书架之外,再无他物。

“还真是做梦。”李沐春挠了挠头,随后下了楼梯,离开了阁楼,策马朝前方的大部队赶去。

远在万里之上的云海,有一红衣女子似乎气得不轻,双手环胸,正在质问一位高大的儒衫老者。

“中敬先生?!”红衣女子喊道。

学宫的大祭酒中敬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云海之上,只见其憨笑着挠了挠头,解释道:“荷丫头,这可怪不得老夫呀,我只是想欣赏欣赏丫头你最近的画作以及之前收藏的那些名画嘛,你也知道,要想打开你那片“画廊”,是要依靠建筑作为媒介的,这方圆百里之地,你看看,除了那座荒废的阁楼,哪里还有屋子嘛,老夫也没想到那小子会出现在那里啊,巧合,全都是巧合。”

纵使学宫中敬如何解释,红衣女子始终皱着眉头的看着这位高大的老者。

这自成空间的“画廊”是她荷巧的私有之物,就好像自己的闺房一样,现如今让人如此轻易的逛了一遍,这是个什么事?

荷巧转过头去,继续盘坐起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中敬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荷丫头作画水平有所进步啊,不错不错。”

“没有下次了,中敬先生如果还想要赏画的话,就请自行前往画坊。”荷巧说道。

中敬连忙甩着袖子解释道:“都说了是误会,是误会。”

荷巧默不作声,不予理睬。

学宫中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壶酒来,就这样盘坐在红衣女子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时不时还看上一眼身边的红衣女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能理解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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