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佩有意无意的扫了薛二太太藏起的右手一眼,勾唇笑道:“令公子的腿并不是没得救。”
“什……么?”薛二太太一瞬间懵在那里:“你这话的意思是……”
“太太肯定听说过英国公府小公爷断腿的事吧?”
说来巧了,魏子修的腿,当初也是连坤给打断的。
但魏家有温玉散,不仅将魏子修的腿治好了,还没留下丝毫的后遗之症。
薛二太太的眼睛一亮,“魏家还有温玉散?”
如果是这样,不止儿子有救了,她也不用再发愁,一切都能恢复到从前。
连佩坐到她床榻边,低声说道:“魏家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其他人手里还有温玉散。”
“还有温玉散……是谁?”
薛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目都泛起光亮。
“是谁我不便说,但薛公子的腿,毕竟是连家三房打断的,让他们去寻温玉散来给薛公子治伤,也无可厚非。”
薛二太太此时满心都是治好儿子,将找连佩过来的初衷都给忘了。“连大姑娘是让我找连家所要温玉散。”
连佩看着她的神情,笑道:“想必薛公子的腿治好之后,太太的病也就好了大半了。”
薛二太太听了这话才回神,额头瞬间虚汗密布。
她这会儿总算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子,可是要等她死了以后给她的丈夫续弦的。
她会这么好心给她儿子治病?
儿子的病好了,她的心病一除,将来还不说定是怎么回事呢!
“你……”
连佩自是知道她心中的疑问,说道:“我可不希望太太有个三长两短。”
薛二太太愈发狐疑了:“你不是要……”
“不是。”连佩笑着打断她的话,说:“太太,说实话,我可不想做什么续弦。”
薛二太太糊涂了,她迟疑的看着连佩:“那你这是……”
连佩笑道:“我会帮太太极力促成温玉散的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薛二太太不由攥紧了手,“你说。”
“我要您退了云千亦的亲事。”
“这……这门亲事与你有何关联?”薛二太太更懵了。
连佩笑道:“太太,我是淮阳侯府嫡长女,难道配不上令公子吗?”
薛二太太终于回过神来,吃惊的看着连佩,“你,你的意思是?”
“话不必说的太明白。”连佩站起身,笑道:“只要薛家退了云府的亲事,我必定将温玉散送到您手中。”
薛二太太愣愣的看着连佩。
毕竟是连府曾经最出色的女儿,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
若不是额上还有一块疤,便是十足完美的女子了。
不过,只要有了温玉散,这疤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相比这个,她想的更多的自然是儿子的断腿。
只要儿子能恢复,然她付出什么都可以,别说背信弃义退掉一门亲事了。
“好,我答应你。”
得到薛二太太的答复,连佩便也没了久留的必要,起身告辞。
这边等着的连三太太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但见她们言语平静,不像是有什么冲突的样子,便放了心,带着连佩离开了薛家。
路上,她忍不住询问道:“她与你说了些什么,真的只是叮嘱你多多顾念她的儿子?”
连佩看着连三太太,笑道:“三婶不必担忧,有我在,薛家必不会再计较三哥打断薛公子腿的事,只不过,事情可能与您最初的打算有些偏差。”
“偏差?”连三太太狐疑。
连佩却不肯多说,知道:“三婶且放心吧。”
………………………………
这日,晋亭入宫受赏之后,乐颠颠跑来找云楚忱。
云楚忱细细问了皇上对晋家的态度,正要说说僖妃生产的事,谁知下腹突然有丝丝痛楚传来。
紧接着,她感觉一股粘腻的热流顺着她的亵裤淌到了腿上。
云楚忱脸色一僵,手中的茶杯“啪”的脱手掉落在桌子上滚了几滚,茶水撒的到处都是。
该死,癸水……
晋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看向她。
见她呆怔怔的站在那里,如泥塑木雕般,惊道:“怎么了?”
云楚忱僵硬的转脸看向他,双颊红如火烧。
晋亭眼底惊诧更浓,随即变色,就要过来拉她。
“别!”
云楚忱慌乱伸手阻拦,然而这么一动,又是一股热流,鲜红的血迹霎时染透衣裙,在她腿侧蜿蜒伸展……
晋亭顿时色变,“你身上有伤?!”
云楚忱尴尬无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哎呀,我没受伤……你别瞎嚷嚷……”
晋亭停住动作,看着她流血的位置和她血红的面色,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他猛地转过身,脊背崩的紧紧的,红晕从他的耳朵开始,蔓延到脸上,脖颈,最后连垂在袖中的手指都变得一片火热。
两人都觉得生平第一次如此窘迫。
“你,你先回去吧。”
半晌,云楚忱才听见晋亭“哦”了一声,僵硬着步子门去了。
云楚忱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缓缓回身看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果然淋漓着几个血点……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小声哭丧道:“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蘅兰和春芜见晋亭红着脸走了,一脸狐疑的进来。
待二人见了云楚忱衣裙上的血迹,两个丫头怔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噗的一声笑不可支。
蘅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你,你竟然在晋二公子眼前流了一身的癸水……”
春芜好歹比蘅兰收敛些,说道:“别,别闹,赶紧伺候姑娘换了衣裳……”
云楚忱被两人笑的头顶都要冒青烟,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们两个恶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
琉璃院。
云千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金蕊见状,安慰道:“姑娘还是莫要太过心急了,事情未必就那么糟。”
云千亦紧紧抓着帕子,“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蕊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金珠,示意她出言劝一劝。
金珠有些迟疑,但还是支吾着说道:“事情也并非全是坏事,就算薛二太太没了,薛二老爷一时半会也没有续弦的人选,姑娘一嫁过去便能掌家,也……也是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大好机会……”
金珠嘴巴还不如金蕊灵巧,但这几句话说出来,也有几分道理。
云千亦喃喃道:“掌家?”
陌生的词语,又充满了诱惑。
女子嫁人之后,能把中馈握在自己手中,便是一生的保障。
金蕊见她冷静下来,说道:“姑娘还有一段时间才嫁人,这段时间不如跟侯爷说说,跟着二夫人学一学这上头的门道。”
云千亦闻言点了点头,但心思还在薛二太太身上,“可我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金蕊心思活络,出主意道:“要不,姑娘再去洪福寺一趟,给薛二太太祈福。正好姑娘有情有义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再添一个善名,也是好的。”
金珠听了连忙说这个注意好,云千亦心中定了主意,立即起身往二夫人那里去说明此事。
二夫人听了微有惊讶,转念一想,也是应该,便说道:“这也没什么不行,看明后日哪天天气好些,我与你同去就是。”
云千亦还以为自己要废一番口舌,没想到二夫人这么快就答应了,连忙行礼道:“多谢二婶。”
她哪里知道二夫人也想求一求菩萨,让她早点顺利出嫁!
第二天一早,青空微带暖白,太阳还未跃出地平线,云千亦便起身吩咐人去二夫人那里问话,得了确定的答复,心下松了口气。
换了件颜色浅淡的衣裙,匆匆用了早膳,便出了门。
二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往城外行去。
对面的暗巷中,一个人影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车子出了城,缓缓朝洪福寺而去。
官道两旁的郁郁葱葱的白茅经昨夜的雨,愈发显得色泽鲜亮碧翠。
淡淡的青草味混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染上鼻尖,令人心绪柔和平静。
眼看到了山下,官道旁出现一条岔路,正是往洪福寺去的方向。
虽然已经不是官道,但也修建的平整宽阔,完全能容下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马车外鸟儿的叫声清脆悦耳,云千亦却觉得烦躁。
正在发怔间,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紧接着马车整个被带动起来,往前猛地一窜!
若不是金蕊眼疾手快,云千亦几乎就要一头滚倒在地,“怎么了?惊马了?”
云千亦身体顾自摇晃着,怎么也坐不稳,双手死死抓着马车车窗。
车帘被风鼓起,她看见马车偏离了原来的路,往树林中冲去。
“来人,快停下!救命啊!”
远处传来二夫人的惊呼声:“快,你们快去帮忙,快把马车拦下!”
然而二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云千亦主仆三人在剧烈的颠簸中撞得七荤八素。
两个婢女一开始还得护着云千亦,到后来却是自顾不暇,完全顾不上她了。
云千亦心中大骇,禁不住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好的马怎么说受惊就受惊了,还偏偏是她的马车!
树林中新生的叶子还不算多,枝条在马车上划来划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马车四处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金蕊一个不稳,头撞在车壁上晕厥过去,金珠大叫一声去拉她,自己也一个不稳同金蕊滚在了一起。
云千亦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却听这时外面传来马鞭凌空甩动的声音。
紧接着马车一顿,似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
马车逐渐平稳下来,云千亦揪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对金珠说道:“快!快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
金珠忍着全身的疼痛去掀车帘,一个女子的面孔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云千亦瞪大眼睛,惊愕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