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
江枫离开东灵院后。
魏临驱空而上,穿过软绵云层,直指漏风棉袄小伍嬗在追云镯中给出的位置。
俄顷,一道棕色流光停滞在邙山上空,现出魏临略显驼背的身形。
他枯浊老眼扫向下方,白眉不自觉的蹙起,此地太安静了。
这里是邙山深处。
连绵起伏的山脉中本该栖息着堪比人类御空境的兽王,遇到外来者侵入,理应发出示警与威胁的兽吼。
可别提兽吼了,连隶属于兽王的八品马前卒都见不到,除了树还是树。
没再做停歇,魏临继续往更深处飞去。
伍嬗提到的巨大冰窖,就在里面。
“这…”
又御空飞了五分钟,魏临站在一株参天茶青树的枝杈上,看向外表被冰层尽数覆盖的山壁,不由陷入沉默。
来之前,他以为所谓的冰窖是掘地三尺,埋于地下。
等真到了邙山,才发现是直接将整个山体都掏空了。
邙山,就是冰窖。
“好大的手笔…”
魏临喃喃一声,暗自摇头,心说究竟是谁会把邙山深处的御空兽王全部屠杀殆尽,又往‘冰窖’中不停填充尸体。
“难不成是道境所为?”
魏临扶着枝干,猜测道。
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掐死,虹城内的道境有限,屈指可数,且每一位道境,魏临都与其相熟。
酒友嘛。
再怎么说,魏临也是苍元府的人,他们肯定会给几分薄面。
这些道境的品性,魏临还是能拍着胸膛说一句‘稍微了解’的。
他们既然能成为道境,便是已经得了天地好处,寿元突破六百载,肉身非重创不会损坏。
魏临之所以对他们如此肯定,是因为天地间存在一条无上至理——
【奸邪之人不可入道境】
“会是谁?”
这边魏临还在思考冰窖是由谁捣鼓出来的,却没注意到,有道青色灵能径直从山体内朝他飞来!
他的踪迹已经被发现!
“青光术?”
魏临嘴角一抽,瞧着这道灵能匹练离自己越来越近,内心丝毫不慌,甚至有点想笑。
他随手一招,青色的灵能缠绕在他手臂上,略微打量着看了几息,打个响指驱散后,才满意点头:
“还不错,小伍嬗的青光术用的愈发精湛了。”
青光术是灵阶上品灵术,是魏临这一脉的前任脉主在世时所创,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基本没人能修习成功。
但伍嬗是个例外,青光术对她而言,用如臂使指来形容也不为过。
“警惕性也不错,还未曾进入冰窖,就能发现我。”魏临对自己的漏风棉袄很满意。
下一刻,魏临脚下轻踩,纵身飞起,直直的飞向青光术传来的方向。
数息后。
魏临落在空旷地方,下坠途中,青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身前站着三名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其中一人瞧见他跟瞧见救星一样,抹去额头汗水,飞扑向魏临,哭诉道:
“师叔,你可算是来了!”
“太恐怖了!整座邙山都被挖空了,在冰窖里每走一步,就能碰到断肢,分不清是谁的,到处都是血!”
另外两名年轻人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不过这两人一个只干实事,不喜言谈;另一个性子速来清冷,能不说话,基本属于闭麦状态。
所以倒是没把嫌弃说出口。
“停!别再动了!”
魏临也嫌弃,于是伸手抵住程仁茄哭丧的脸,让他寸步难行,被迫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看向漏风棉袄,皱眉道:
“这冰窖到底什么情况?伍嬗你说说。”
其实也能听程仁茄解释,但魏临想让自己的伍师侄多与人交流,免得以后又像她师傅那样孤单到死。
“……”
伍嬗没言语,充满御姐韵味的脸颊扭向别处,浑身都在诉说着‘我是高冷女神别理我’。
“咳。”
魏临稍显尴尬,故作深沉的咳了一嗓子,又看向自己的狂热信徒,他相信左淮一定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小左,有探查出冰窖内为什么会有大量尸体没?”
左淮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转头看向程仁茄。
大概是没有。
不然早该把自己发现一股脑倒出来了。
“喔都說了啊…”
程仁茄后怕似的道。
魏临松开手,并且甩了甩。
程仁茄变得吐字清晰,回忆道:“邙山是一座死山,冰窖里不仅有人的,还有灵兽的,各种断肢混在一起。”
魏临正在思考幕后之人如此做的原因,耳边忽然没了聒噪声,不由抬头,道:
“继续说。”
“师叔,我还说个屁啊!”
程仁茄喊道,手一晃,那柄制式长剑出现在手中,遥遥指向山顶。
那里正匍匐着一头浑身洒满霞光的灵兽,它身躯上覆有着漆黑鳞片,在落日中映衬的极为耀眼,四爪紧紧贴着地面,看着灵性十足。
但它龙蛋大小的眼睛却喷涌着凶光,张着血盆大口,尖牙上正往地面滴落血液,不停朝魏临四人发出低吼。
“吼!”
“……”
魏临无语的看着它,认出了它是什么品种的灵兽,神色如常的问道:“你们谁懂兽语?”
这玩意是赤云蛟,少说也有百年道行。
赤云蛟躯体上的鳞片的本该是赤红色,但此刻却黑的发光,这说明赤云蛟在往凶兽的方向进化。
一旦任由它蜕变成凶兽,晋入七品境,恐怕到时候就不止是邙山,整个虹城都会化作人间炼狱。
道境的凶兽,比人类道境要猛的多得多。
“师叔,谁闲的没事干在苍元府选兽语学啊啊…”程仁茄摸着脑袋,见师叔没有畏惧,他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左淮:“我懂。”
伍嬗:“我懂。”
程仁茄:“……”
他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位师兄不仅境界比他高,还特么如此勤奋好学!
这不就显得自己是个只会躺平的废物嘛!
“程仁茄,你记得回苍元府后再选三门兽语课,左淮代我监督。”
魏临抚着胡须,训斥道。
在东灵院当了三十多年老师,随时随地考校学生,已经近乎成为本能。
除了那个油盐不进的凝种半境,魏老头对他是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