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元打闹着，夜便愈发安静。
渐渐万籁俱寂。
自打江枫三岁时认识小元，就一直视她为知心姐姐般的存在，就是这姐姐平时不怎么靠谱，太贪玩。
再加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影响，江枫压根没把她当丫鬟看。
而孔清心于江枫而言，是善良的小姨，是老江离开虹城后，最温馨的港湾。
扣扣。
孔清心半趴在石桌上，轻敲了敲石桌，沉重胸脯都被压变了形状，面色有些酡红。
刚刚江枫陪着她喝了点桃花酿，孔清心酒量一般，才饮了一盅，就已神志模糊，开始说胡话：
“小江，姨从京都千里迢迢的来到虹城，你有没有觉得姨很可怜，外面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的夫君。”
江枫瞥了眼孔清心略微敞开的胸襟，不知道冷不冷，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直视她幽静的眼睛，摇摇头轻声道：
“孔姨，你喝多了。”
“你孔姨可是海量，怎么会喝多…”
孔清心不知从哪又掏出一个酒杯，熟练的斟满，自然的放到唇边，闭着双眼红唇微张，口感却感觉不怎么对。
桃花酿放在地窖十几年，本该是清凉的，此时饮入口中，竟感受到有些坚硬。
她诧异的睁开眼，眼眸一低，发现自己正含着江枫的手指，红唇微闭，手指在她嘴里。
这场景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怪异，更别提两人都喝了酒。
短暂愣神后，孔清心风韵脸颊上始终带着红意，不知是醉酒还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孔清心不动声色的打落江枫的手，笑骂道：“小江，是不是你爹离开虹城，没人管你了，现在连姨的便宜都开始占了。”
“我在心底一直很尊敬孔姨。”
江枫微微摇头，倒也没擦拭被孔清心刚刚含过的手指，再次拿过她的酒杯，提醒道：
“姨，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我…”
孔清心想说自己真没醉，但脑袋却晕乎乎的，看江枫都感觉出现了重影，揉着眉心，嘴上丝毫不妥协：
“姨怎么会醉，姨可是天煞孤星，区区桃花酿，醉不了我！”
“哎…”
江枫轻叹一声，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走到孔清心身后，熟练的为她揉着太阳穴。
两人都不觉得这动作有多突兀，毕竟小时候江枫就会打着‘为孔姨分忧’的理由替她舒展心中郁结。
有时候是拉着她让她陪自己玩，有时候会像这样替她按摩。
何况江枫手法也不错，一来二去的，孔清心也觉得舒服。
“还是小江好，小元这丫头一点靠不上。”孔清心瞅一眼呼呼大睡的小元，感慨道。
就算是我，姨你现在也靠不到……江枫没理这茬，他手上动作不轻不重，弄得孔清心很舒服，不禁发出‘喔’的一声，认真道：
“姨，我从来都不觉得那什么天煞孤星真的存在，那都是人传人弄出来的谣言。”
“后来姨你不是知道了吗？你要嫁的柳家二少爷，死的那晚，正在碧云居快乐，而且他那晚点了好几个姑娘。”
孔清心闻言，剜他一眼，责怪道：“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净和姨说这些荤话。”
“再说了，什么叫要嫁的啊，姨现在可是柳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不过她眼角含笑，加上喝了酒，导致面带桃红，剜人的时候，有种别样风情，倒真没多少责怪的意味。
饶是江枫注意力惊人，也没看到孔清心眼里深处的落寞。
她也想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作为联姻工具，慢慢老死在虹城。
柳家二少已经死了，她本该回京都，可京都孔家不闻不问，她便只能是柳家名义上的媳妇。
“呵呵…”
江枫心如止水，对于尊重的长辈，他向来很守规矩，抬头看看夜空。
夜色深得不能再深，天边星辰已经不再闪烁，变得黯淡无光。
江枫又替孔清心揉了会儿眉心才放下手，笑道：
“孔姨，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还要去东灵院。”
孔清心听到这话就心疼的不行，虽然被揉着眉心很舒服，有些意犹未尽，却依旧蹙着秀眉，直接回绝道：
“回什么回，你家里还有人吗？现在那就是一座空房子，你爹也真是的…”
她怨念好像比江枫还深。
“啊这…”
江枫尴尬的笑了笑，他今晚要是睡在孔清心家里，于情于理都不合礼法。
尽管孔清心连柳家的门都没进，可归根结底她仍是柳家的媳妇。
这要是第二天早上被人看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天煞孤星已经够离谱了，江枫不想让自己敬爱的孔姨再背上一个不守妇道的名声。
出于对孔清心着想，江枫挠挠头，婉拒道：“姨，今天魏老师在讲堂上留了课业，我得回去写完。”
bang！
孔清心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爆栗，啐了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东灵院是什么样子，还做课业？这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你江枫是东灵院最大的反骨仔。”
“姨，你别这么说…”
江枫伸出手晃了晃，低头看地面，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反驳却又无言以对。
“小江，不是姨说你，找理由就不能找个好一点吗？”
孔清心眼里闪着光，谆谆教诲道：“我问你，以后要是成了亲，偶尔想去碧云居逛逛，该怎么掩饰身上的风尘味道？”
扯远了啊姨……江枫思索片刻，灵光一闪，道：“我去曾鸣家借宿一晚！”
“你还真想去碧云居？！”
孔清心不满的哼了声，又问道：“那你朋友曾鸣若是不同意你借宿呢？”
“呃…”
姨你不能钓鱼执法……江枫面色一僵，他在这方面经验确实不足。
“笨啊！”
孔清心又拿出一个酒杯，这次江枫看的分明，她是从石桌下面掏出来的，可石桌下根本没有能放酒杯的空间。
于是顺手夺了过来。
孔清心失望的咂咂嘴，舔了舔嘴唇，回味唇边桃花酿的余香，只得继续道：“小江，我跟你讲，京都那些有钱人去过教坊司后，都会在身上弄点能遮住风尘味的东西，越刺鼻越好。”
江枫求知欲忽然爆发，好奇道：
“比如？”
“比如…诶呀，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呀。”
孔清心拍了拍脑门，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像是干姨和干外甥说的话，更像是闺中调趣。
此时星辰更暗淡了，但月色却更亮了，照在孔清心滚烫的风韵脸颊上，是因为桃花酿太上头。
“姨不说，那算了。”
江枫笑了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可是江枫叫了十几年的姨，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格，有些话到了嘴边，绝对藏不住的。
果然——
“回来！”
孔清心趁他转身瞬间，对着壶嘴抿了口桃花酿，解了解馋，训斥道：“小江，姨小时候就教过你，要听长辈把话说完，你…你回来，姨话还没说完呢。”
我就知道……江枫嘴角勾起，指了指夜空，双手一摊，无奈道：“不是我不听，天色真的已经很晚了。”
“晚什么晚，今晚就睡我这里！”
孔清心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本就松散的衣襟居然差点被胸前鼓囊囊的团子撑破。
‘天上月亮好大，好亮。’
江枫连忙扶住孔清心香肩，防止她不小心摔倒，同时看向夜空中最闪亮的星，为难道：
“姨，这样真不好，街坊邻居会说你闲话的。”
“小时候你光着屁股蛋爬上我的床要抱抱的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说三道四？”孔清心很有大妇精神，大手一挥，准备直接拉着江枫进她的闺房。
“别！姨，你别这样！我今年都十六了！”江枫脸色狂变，可不管怎么使劲都挣不脱孔清心紧扣着他的手。
没想到孔清心看着柔弱，手劲竟这么大。
“别什么别，进来姨好好跟你聊聊刚才没说完的话…”
孔清心真喝醉了，江枫怕她第二天酒醒后回想起这足以社死的场景杀人灭口，脸色发白间，顾不得其它，手上闪着白光，竟莫名滑出孔清心滑腻的手掌。
孔清心一怔，随手将鬓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撩到耳后，拧住江枫耳朵，凶巴巴道：
“怎么，小时候巴不得让我一直抱着，现在还嫌弃姨不成？”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事，我可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人……江枫心底吐槽一句。
“姨，你醉了。”
江枫神色认真道。
“我真没醉呀…”
孔清心嘴里嘟囔一声：“怎么连小江你也不信我…”
“呵呵。”
江枫干巴巴笑了声，这要是还不算醉，那什么才算醉？
“小江，你不信我没醉？”
孔清心忽然站稳，幽静眼睛看着江枫，看的他有点心虚。
“信信信，姨，我信。”江枫扶着她胳膊，想把她扶到屋里，然后以最快速度翻墙离开。
“松开我。”
孔清心声若蚊呐的在江枫耳边低语，成熟而又酥媚的嗓音扣着他心弦，不由得一颤，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手。
“这才乖。”
小姨哄小孩似得摸了摸他脑袋，发自内心的笑了。
月色下。
孔清心慢慢走到庭院中央，拎起白裙一角，微微欠身，福了一礼，庭院另一侧，小元在睡觉。
“孔姨…”
江枫疯狂脚掌抓地，不忍再看下去，再看下去等孔姨酒醒，自己绝对会死！
“想看看你孔姨卓美的舞姿吗？”
孔清心冲他勾了勾手指，成熟的脸蛋上带着晕红，风韵犹存的身段要多妖娆有多妖娆：“姨之前在京都，还学过西域舞种。”
西域舞？是我想的那种吗？不对，姨，你也要起舞吗……江枫神色一正，严肃拒绝道：“不，孔姨，我不想看，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把‘孔姨’两个字咬的很重，在提醒孔清心别忘记身份。
“原来你想啊…”
孔清心根本不管江枫在说什么，脸颊上洋溢着笑意，走近他，挑起江枫的下巴，道：
“既然小江想看，那姨就跳给你看！”
江枫后退半步，把头扭到一旁，低声道：
“我不是，我没有，姨你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