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子开启了话匣子,泛起了同情心,对骆大狗他们而言乃是再好不过的事。
骆大狗侧头瞧了瞧慕容渊,做了一个鬼脸,一脸的俏皮。
那探子还不知自己掉入到这女子和小孩的圈套之中,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原来大军已经开拔,带了三大营的主力,王岳所带领的部队也于明日凌晨时分开拔,火速追赶。
大明境内,现在除了山东的二十万备倭兵之外,其余的几乎全部走空,足足带了五十万的军队御驾亲征。
他宽慰道:“放心,皇上年纪虽然小,但毕竟是永乐大帝的种,大漠孤烟、封狼居胥,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打赢区区瓦剌,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边塞安定,再做生意,可就容易的多了。”
慕容渊皱眉思索,从他的话中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事,譬如皇帝御驾亲征,那紫禁城中的守备必然松懈,那些禁军精锐也随着皇帝而走,对李孤行来说可是大有益处。
而且以大明军队战力之强,士兵之勇猛,断没有失败的可能,此番朱祁镇倒是做了不小的功绩。
但慕容渊只是想到了表浅,骆大狗却想到了深处。
李孤行盗取“传世龙骨”倒是十拿九稳了,但他的目的不仅仅在此,此时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大仇人王振,在盗取“传世龙骨”之后,定会潜入大营刺杀于他,这可要比闯入皇宫要凶险数十倍。
骆大狗将糖葫芦囫囵吃了几个,显得急不可耐,甜甜美美的拍了拍肚皮,又指着上面的一个道:“姐姐,我还要吃一个!”
慕容渊笑着拍拍骆大狗的头,“你身子小小的,吃这么多糖葫芦,将肚皮撑破了怎么办?”
骆大狗嘟起了小嘴,叫嚷道:“我要嘛、我就要嘛,没吃够......”
慕容渊眼珠转了转,感觉到骆大狗好似有话要说,佯装恼怒,将他拉到一旁,好似一个严厉的姐姐,使劲在他屁股上拍了拍。
骆大狗立马惨叫,哭爹喊娘。
“你干嘛打我,疼死了!!”.
慕容渊喝道:“谁让你不听话!!”
他们在这叫嚷,暗地里却小声道:“骆大狗到底有什么事?”
骆大狗顽皮的眨了眨眼,“你脑子转挺快啊。”
他说完又“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带着哭腔。
他装的极像,真就像是被姐姐打了吃痛撒泼打滚一样。平日里他那般成熟,此番却显得这般幼稚,前后反差不由得令慕容渊忍俊不禁。
他忍住笑,厉声喝了两声,骆大狗似是害怕,立时止住哭声。
“还哭吗??”慕容渊问道。
骆大狗摇摇头,泪水从娇嫩嫩的脸蛋上滑落,哭红的眼睛四处张望,水灵灵的,甚是惹人怜爱。
慕容渊佯装安慰他,趁机趴在他的脸庞,柔声道:“我脑筋一直很快,到底有什么事。”
骆大狗道:“你问问王振的事!”
提起王振,慕容渊心头登时一震,诸多思绪也翻涌了起来,明白了原因,再看骆大狗的神情已然变了,带着些许崇拜。
他佯装无可奈何,走到探子面前,局促的搓搓手,面上现出几分尴尬。
“老板,对不住,我这弟弟总想吃,拗不过他,方才打扰你做生意了。”
那探子摆手一笑,回头愣住,瞪着骆大狗瞧了一瞧。
“这是男孩子?”
慕容渊尬笑着点头,“是、是啊,就是生的秀气了些,加上爹妈娇惯,所以生的有些娇嫩。”
探子道:“也是也是,倒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操劳了,来,小朋友,选一个吧。”
骆大狗指着最上面的那个糖葫芦,“就那个吧,高的好吃。”
探子哈哈一笑,不明所以,小孩子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论高低不都是糖
葫芦,哪里还有好坏一说。
慕容渊趁机问道:“我在外地听说京城中公公身影随处可见,我看这大街上也没见到几个公公啊。”
“公公”一词乃是对太监的尊称,慕容渊怕东厂的人在附近,况且这探子大概是东厂或是锦衣卫的人,尊称一声“公公”也免了不少麻烦。
但这一问免不了又让那个探子紧张起来,他一介商贾,为何要打听宫里的“公公”,这倒是少见的很。
慕容渊见他神色起疑,赶忙解释道:“哎呀,这不是听说京城里有个什么什么长,势力特别大,那些公公我又不认得,一旦惹到了他们,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打消了探子的疑虑,这都源自于这探子的共情之心。
那些东厂的公公吃拿卡要,无恶不作,甚至身为无根之人还能娶上几个娇妻美妾,令人怎能不恼?
他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既要打点官差,自然也要在京城之中打点打点公公,免得到时候被人算计了,又怎斗的过那帮官字头的。
想着想着,探子警惕之心不仅放了下来,连同情心也开始泛滥。
“原来是这样啊,你看大街上那些没有喉结的中年男子,就是公公了。”
慕容渊嘴角微笑,面上却装作苦涩,显示出十足的为难。
那探子看到他这个样子,立马问道:“怎的这副表情?”
慕容渊叹了口气,幽怨道:“实不相瞒,倒不是不信您,昨日我们刚来,便碰到了一个人,那人有着喉结,说话却细声细气的,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被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探子点头道:“这也正常,有些是成年后才去净身的,倒也会有喉结,终归还是要小心一些,尤其是那些生的白净,胡子茂密的。”
“多谢提点。”
探子又道:“不过这几日,大街上的公公会少些,毕竟皇帝出征,随身总会带些公公侍奉。”
慕容渊听了这话心下了然,再也不敢那探子说了,匆匆行了个礼,带着骆大狗走了。
他们这次问询倒不是天衣无缝,其中破绽很多,那探子过后便会反应过来,还需林谢多伸些援手。
林谢自然知晓骆大狗心思,远远施展“荡心魄”,将这段记忆从那探子脑海之中剔除,再也回忆不起来任何。
杨沁远远看着,也看出了些门道,明白骆大狗和慕容渊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李孤行,心中暖热的同时又不由得吃了些醋。
不过,既是为了李孤行好,倒是得多加忍耐。
李孤行是夜私探皇宫,诸多为难才刚刚开始,众人陪伴不了,只能在皇宫之外干着急。
说回李孤行。
他早早做了准备,弄了两三张面具,在皇宫之外看了看锦衣卫中的值守。
不凑巧的是,今夜轮到了南镇抚司的人当差,倒是给了他一些阻碍,否则凭着自己在北镇抚司混迹多年,遇到个熟悉的将那人打晕,改扮成那人的样貌,倒是方便不少。
南镇抚司的人他虽也认得,但毕竟没在同一屋檐下呆过,锦衣卫之中聪明人不少,区区改换容貌可未必能将他们都骗到,到时候暴露了身份,又身处这样的地方,自是危及万难。
但他有一个好消息,一个泼天大的好消息。
白日里骆大狗和慕容渊等略微打探了下,将现今的状况打听了出来。
皇帝带着三大营精锐出征,皇宫之内守卫空虚,没了皇帝剩余的老弱病残定不会像平日里那般抖擞精神,说不定还会慵懒懈怠,那潜入皇宫盗取“传世龙骨”说不定一次便能成功。
李孤行在城墙边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侍卫换岗。
他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从中午等到了傍晚。
夕阳斜照,将人影拉的极长,微风轻吹,倒是多了几分寒凉。
月的天气虽然炎热,却也不像七月那般盛气凌人,多了许多温柔,又多了许多寒冷。
但这对李孤行来说却没有什么,反而在充盈内力的作用下感觉格外舒爽,精神振奋。
按照以往,傍晚时分正有一班禁卫进入皇宫换岗。
虽然大多禁卫都住在皇宫之内,但也有一部分人在家境殷实,地位也高,在京城之中买了房子,平日里回家里住。
李孤行等的就是这些人,斜阳下,遥遥见得一个穿着锦衣铠甲的中年男子,醉醺醺的沿路走来,心中乐开了花。
那人显然没想到今夜会栽跟头,还享受着微风带来的舒爽,却不料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这样的武功又哪里是李孤行的对手,连人影都没看到,便被李孤行打晕了过去。
李孤行将他拖到了一边,换上他的衣服,再将面具按照他的特征略微改扮了一下,大体有个七分像,拿着他的酒壶猛灌了一口,又“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他向那小官瞧了一眼,啐道:“都当值了,怎还喝这么破的酒,就不能花钱买点好的?”
他将盔甲穿戴整齐后向腰间摸了摸,好似落了些什么,再向那人腰间摸去,摸到了被抠去半面的金牌,当即会心一笑。
原是个酒鬼,连纯金腰牌都敢拿去换酒喝,难怪喝这么破的酒。
他再也没做什么,将他随身携带的钱财原封不动的放在他身边,又给了他留了二两白银,算是借了这身衣服。
做完这一切,李孤行走上了大路,大摇大摆起来,反正天色渐晚,这人又是个酒鬼,有些许不像之处倒也无伤大雅。
他将腰牌摸出来,放在眼前,定睛这般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孙一刀”三个大字,只是最后的那个刀字被他抠的近乎快没了,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原来是个旧时勋贵,难免有这般做派。”
孙一刀此人李孤行还是知晓的,靖难之役时,孙长胜开门有功,迎接永乐大帝,故而给了他一些恩赏,这孙一刀乃是他的儿子,自凭父贵,虽是个酒囊饭袋,却也得皇恩荫护。
他本就是个难当大任之人,平日也是嗜酒如命,几乎天天醉醺醺的,也没甚亲朋好友,就好喝个闷酒,倒是省去了李孤行不少的麻烦。
李孤行大摇大摆的走着,走入那硕大的城门,对着值守的禁卫晃了晃酒壶,粗这嗓子言道:“都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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